第46章 疑无路,也要把路走尽

抚剑吟啸 眉师娘 3028 字 11个月前

石尖上的水又胀破了,水线挂下,形成水珠,这一连串动作周而复始,不知疲倦地重演着。

田原和多多谁也没有吭声,盯着一粒粒滴落的水珠发愣。

田原心里一震,猛地清醒过来。

只有那些垂死的人才会把目光久久停留在一件简单的事物上,只有坐以待毙的人才会把注意力停留在譬如滴水这样单调呆板的事情上面。

水滴的声音实在是时光悄悄流逝的声音,等死的人在这声音里睁着双眼,静静地感受着最后的时间从自己体内一点一滴地流逝。

自己这样盯着水珠,和那些垂死的人盯着灯花有什么区别?

田原一跃而起,哪怕没有希望也要寻找,一个人是不可以这样坐以待毙的,天无绝人之路,绝人路的是人的自绝。

他们沿着上来的石阶重走下去,刚刚习惯光明的眼睛在黑暗中,一时难以适应,眼前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两个人虽然刚休息过,但还是精疲力尽,他们不知已走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这种无望的行走和摸索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彻底停止。

他们不敢停步,这种时候,一坐下去就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他们不甘心就这么向疲倦和死神低头,心高气盛的少男少女,无论是人还是事物,要么是把他们打趴下,要么是一剑直取他们的性命,而要他们低头认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两个人盲目地行走。

现在,他们不会想得更多,只知道往前往前,麻木地移动脚步,俩人互相偎依着,再也不担心会突然失足,既然一切早已注定,或迟或早,它总有结束的时候。

俩人沿着一条小道往前摸行,小道的尽头,有水声隐隐传来,越往前走,水声越响,走到面前才发现,这就是他们曾经从它底下穿过的瀑布,费尽周折和精力,他们又走了回来。

多多再也忍不住,偎在田原的怀里,轻轻地抽泣,哭声在巨大的水声里面,显得那么孱弱和凄楚。

田原默默无语,用手抚摸着多多的脸颊,一下一下,温柔体贴。

在这当儿,他比多多镇静得多。

这得归功于前一段时间的颠沛流离,太多的苦难和打击使他变得成熟,或者说麻木。

多多软绵无力,田原搀扶着她迟顿地往前走着,穿过瀑布,又从一条下降的小道走去,一直走到谷底,一条小溪,静静地卧在他们眼前。

他们循着小溪往下游走去,小溪越来越宽,道路越来越窄,最后,脚下的道路消失了,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不大的水潭,汩汩的溪水汇入潭里,打着旋涡,消失在黑暗深处。

两个人再也没有力气从来的路上重走回去。

他们在潭边坐下,攥着的双手湿漉漉的,看来,这就是他们的生命尽头。

就象溪水,最终要归于潭或湖泊,他们来于土,现在又要归于土了。

此时,俩人出奇地安静,溪水静静地流着,打着无声的旋,周围的寂静挤压着他们,他们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响。

他们已连续几天没吃东西,加上刚才紧张的摸索,都已又累又困,从什么地方吹来一阵冷风,刮在他们脸上,使他们冷得牙齿咯咯打战。

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田原伸出手臂,把多多紧紧抱在怀里,问道:

“你冷么?”

多多点点头,田原抱得更紧了。

两个人只有这样搂抱着,才稍稍感到一点暖意。

他们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不知睡了多久,田原的一阵咳嗽把多多吵醒。

多多睁开眼睛,看到田原咳嗽完后又睡过去,她赶紧用手推着田原:

“小原,小原,快点起来,不然可要生病了。”

田原睡眼朦胧,以手撑地想爬起来,他感到手底有一个东西,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片花瓣,他笑道:

“多多,你的花瓣掉了。”

他把花瓣递给多多。

多多没有伸手来接,而是把手里剩下的花瓣数了一下,她说:

“我没掉啊。”

“呶,这不是吗?”

多多接过花瓣,手一触就知道这确是自己的,愣了一下,然后惊叫:

“小原,我们又绕回来了。这是我前面扔下的花瓣。”

一句话说得田原睡意顿消,谁都知道,在这样一个巨大的溶洞里迷路意味着什么,在黑暗中,你第一步走错就越来越错,除非你重新回到,而现在,他们怕是连也找不回去了。

两个人惊得冷汗直冒。

田原感到多多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故作镇静地道:“没什么,哪一条路都走得出去。”

多多点了点头。

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个时候,两个人谁也不能慌了手脚,必须互相安慰树立信心,越慌乱事情就会越糟。

她没想到田原在这个时候,会显得如此老练沉着,再也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稚气尚未完全消退的少年。

两个人继续往前摸索,在两根石柱中间,发现一条人工凿出的台阶,台阶一步一步绕过石柱,朝一个高坡伸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