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面露异色,略有些欣慰地道:“你之言朕亦自知,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见识与胆色竟能远超朝中那些自命不凡的大臣。位卑未敢忘忧国,好,这句话说的很好。”
曹亮暗暗惭愧,这句话那是他说的,这是宋代诗人陆游的诗句,自己临时挪用了一下而已。
曹叡随后轻叹了一声,道:“不过朝中之事,却也不是你能真正明了的,有些事,朕明知不可为,却也不得不为之,你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曹亮拱手而退。
曹叡所说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显然说的就是司马懿,在任用司马懿为顾命大臣这件事上,曹叡肯定是有苦衷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曹亮或许还无法真正了解曹叡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陛下,天寒地冻,您还是回宫吧,保重龙体要紧。”辟邪过来劝道。
曹叡没有再坚持,轻轻地颔首,辟邪扶了他,往寝宫而去。
回到嘉福殿,曹叡忽然问道:“这个曹亮,是谁家的子弟?”
“回陛下,曹亮乃高陵亭侯曹演之子。”辟邪倒是门清,很快地回复道。
“噢,是曹演之子,曹纯之后啊,朕本以为曹氏三代子弟,皆是些纨绔浮华之辈,这个曹亮,倒是才识明断,胆色过人,算是吾家千里驹也。”
“那陛下以为他和曹爽相比如何?”
“曹爽不过是庸才耳,谨慎持重,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曹亮头脑敏锐,沉毅果决,有胆有识,只不过太年轻了,还没有经历过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不知道仕途的险恶,如果经过历练和积淀之后,倒也不失为肱股之臣。”
“如此说来,陛下是看好曹亮的将来了?”
曹叡轻轻地摇摇头,幽幽一叹道:“只可惜,朕是看不到了。辟邪,传朕旨意,任命曹演为骁骑将军,蒋济为领军将军,接替秦朗、夏侯献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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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睛,诺大的皇宫全都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中,日影西斜,金黄色的光芒倾泻下来,仿佛将这一片的纯白镀上了一层金色,绚烂多彩。
曹叡穿了一领深色的裘袍,但在凛冽的寒风之中,他那如枯槁一般的身躯还是簌簌发抖,辟邪心有不忍,竭力劝他回寝宫,但曹叡坚持前行,在辟邪的搀扶下,向嘉福门走去。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眺望他所统驭的土地,曾几何时,他便是这片万里江山的主宰,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如浮云一般,他看得见,却再也抓不住了。
“多美的夕阳啊,绚烂如画,如诗如歌,只可惜逝者如斯,辉煌的背后,将会是永远止境的黑暗。”曹叡遥望夕阳落日,无限感慨地叹息着。
这夕阳就如同是他的生命,一点点地向着地平线坠落而去,那怕他贵为帝王之尊,也无力去阻挡黑暗死神的降临。
曹亮和张统此刻就站在曹叡的身后,紧张地侍立着,他们从来没有同皇帝距离这么近。
这时,曹叡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曹亮的身上,淡淡地道:“你就是曹亮?”
曹亮愕然一惊,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并不是什么朝廷大员,身为皇帝的曹叡日理万机,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这也委实太让人意外了吧?
“臣曹亮叩见陛下。”曹亮拜道。
曹叡示意辟邪等一干宫人退下,嘉福门前,仅剩下曹叡和曹亮。
曹亮不知曹叡何意,此刻心中倒是忐忑起来。
曹叡神色如常,古井无波地道:“以你羽林郎的身份,居然敢在嘉福门拦阻中书监刘放进宫,你的胆色倒是异于常人啊。”
曹亮想不到他拦阻刘放孙资的事,曹叡居然会知晓,不是说这位皇帝病入膏盲吗,怎么可能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明察秋毫,就算是他在宫中耳目众多,也用不着事无巨细到这种程度吧?
“回禀陛下,臣不过是恪尽职守遵章行事罢了,就算有些胆量,那也是陛下您赐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