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连骄傲自负的靖难大将军齐辛候听到皇帝这一声极为不悦的冷哼也不禁黯然失色,心惊肉跳。
言世昭见皇帝的发怒,情知道并非是针对宁无忧,不知道他是如何心思,也只好装作宁无忧的无礼他一样视而不见,甚至她的存在根本是不存在,他既然无视自己,自己若是一力的去指责挑衅,也不免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说起来,她一个风尘娼妓,自己也犯不上和他一般见识。
“众爱卿深夜击响景阳钟,是不是告诉长安城的百姓和天下黎民朕的江山不稳,大臣离心离德,朝廷党政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啊,是不是让百姓不稳啊!“
这一句话的出口让人感觉到贤德帝一个二十六岁的皇帝说出来的话是那样的痛心疾首,忧心如捣。
那样让人感觉到党争之烈已经将帝国拖入衰朽的境地,已经摧毁帝国的活力,河决鱼烂,不可挽救。
眼见自己就是一位亡国之君或是汉献帝就又一次成为历史,就像是一个耄耋老人那样沉痛的责备和自责无奈的咆哮,众人听得胆战心惊,似乎大殿之中的蜡烛也忽然被震的光线减弱。
众大臣趴伏在地上,无人敢抬头。
齐辛候强打起精神,不慌不忙向上磕头道:“臣齐辛候有事上奏,因为关系国家体制,百姓祸福,朝廷安危,故此才打搅圣上清梦。“
“哦,原来如此,大将军,你是靖难大将军,为国家守护平定南疆,居功至伟,朕和朝廷却也未曾亏待你,让你开府建衙,仪同三司,官居一品!“
”你让景阳宫钟声响起,想要催命朝廷不成么?你关心的是国家体制,百姓祸福,朝廷安危,那么你关心的有没有朕,你眼里有没有朕的存在,朕的健康,朕的命运难道和你无关,你关心和效忠的就没有朕,是不是?“
只是其中的指桑骂槐,满口国家风气大坏,人心不稳,道德沦丧的谶纬絮说,大言恫吓,还真那么的让人回思再三,甚至不乏让贤德皇帝心情开阔和为难。
他开心的是有人藉此向言世昭的孟国公权势的挑战,其实也等于是助攻自己隐隐然对于孟国公相权的挑战。
为难的是出于人性,对于言家的忠心辅佐反倒报之一坚冰,如此忍心害理,冷酷无情,委实输掉了为人的知恩必报,自己身居高位,动辄以道德君王自命,反倒变成了恩将仇报和无义无情。
难道身为人主必须要以残忍冷漠对待臣下,难道身居九五之尊,必须要以自己的德行低下来维持?
言家百余年前本就是以经商来获得巨额财富,进而以富取贵。
言世昭提倡兴商表面上好像是为了兴旺国家,货物通和,遍及四方,不使得天下货殖南归南,北属北,也是为了滋长财富,增加税赋,使得百姓能够受地大物博之利,他如此做,似乎也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可他们言家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而然的也让他们家能够得以暴利,况且现在漕运和盐运都控制在他们家族手中,他如此用心,即便不是为了私心,也难逃天下清议风闻。
贤德皇帝早已经感到本来属于天子权力却是至少一半都在言世昭手中,大权旁落的滋味,并不好受,被人讥为傀儡的耻辱,怎能让一个志气远大,英气勃勃的少年甘心忍受?有时候他也感到无能为力,言世昭除了是权臣之外,还是自己的恩人,一旦向他反目,自己何以为人?
所以有时候踌躇不前的贤德躲在深宫不愿意上朝,这也是为什么大臣们都说他是儿皇帝傀儡帝王的原委。
怎奈,祖宗的江山,自己身为天子的担当,不容许他做老好好人,更不容许他和稀泥,他必须要担当起天子的勇气,这绝没有可通融之处,岂能以小恩小惠废朝廷法度,国朝正统?
所以,他百般无奈之下,还是否决了言世昭兴商的建议。
言世昭也并未坚持,不过心中感到一阵寒凉,这是个长大的孩子,坚毅而自信,鲁莽之中也不禁有一些帝王的威严,虽然他志大才疏,可未必说是急于求成,他远比一般的少年要隐忍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