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爷一向傲慢惯了,未必会关心他的万顷良田的田租,甚至也不会关心他分布天下的生意,哪怕庙堂之上的风吹草动他也可能懒得关心。
狂妄对于伯爷府的奴才们甚至公子小姐夫人们的动向生气喜怒哀乐却一定要关注。
祸起萧墙之内,伯爷固然不学无术,可这句文绉绉玩意儿,这个精辟的道理他感同身受,丝毫不会懈怠,因为这是血的教训。
开国以来除国灭爵的那些开国元勋之后,其家族势力的覆灭,都是这六个字。
祸起萧墙之内。
他绝不容许伯爷府中有背着他存在的各种伎俩宵小,哪怕就是他的夫人,儿女也不行。
这样的环境之下,为了生存,薛人凤已经养成了一种喜怒无形于色的性情。
他尽量要压抑自己来自贫贱之家的脾气和激烈性情,那都是无学识无教养的俗气,起初他只是要尽量学的有教养一些,之后他忽然发现,教养并不是要更有内涵,而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就算是他想要发怒,他偏偏要用一种很温和的口吻,他想要杀人,必然要嘻嘻哈哈的和你拉好关系。
此时自己胜利的大局已定,现在就是要想用胜利的快活,绝不能让别人的感情控制自己,哪怕是个弱女子都不行,就算是即将成为他胯下猎物的贵妇人,他一样要征服其身体的同时也要征服其灵魂。
薛人凤对于西平伯夫人提起来楚留香,还是吃惊非小,因为他觉得楚留香在民间是神话也就罢了,想不到在天潢贵胄之家的伯爵府的贵妇人眼中也是一样。
他当然更是想不到江湖不见楚留香,在麻衣圣教之后就踪影不见的楚留香,差不多一百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他。
第
在动辄得咎,步步龙潭虎穴,机关陷阱,随时随地都要提防暗箭名枪的伯爵府里,想要生存,就要学会生存的技巧和手段。
否则风刀霜剑,狼吻虎口,周公恐惧之流言,曾参杀人之谣传,总有一种让你身死名灭,灰飞烟灭,大好的性命贱如鸡犬。
实际上,你的性命在伯爷府里,甚至比不上伯爷的宠物藏獒,更比不上那只号称铁金刚的斗鸡,那数十只藏獒一日没有一头牛绝对喂不饱,斗鸡脚上包裹的都是真金白银打造的脚链。
当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对于诗人来说是愤怒的指控,也是文人的良知义愤,但是对于西平伯和他们的集团,却是常态。
你们饥馑无果腹之食粮,冻困无避寒之茅屋,病馁无疗疾之草药,与我西平伯的日费千金的寻常生活,又有什么相干?
实则,那相干太大了,正是他们的朱门酒肉聚敛耗费无度,才有那么多的路上冻死白骨累累。
奴才们的互相厮杀,互相出卖,可绝不比庙堂之上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倾轧陷害逊色半分,甚至过犹不及。
毕竟奴才们要为吃饱穿暖这生理或者是兽性的本能算计,他们不努力的与同为奴才的同伴争抢粮食金银,就面临着饿死冻死的境遇,所以他们绝不会对同伴们客气半分。
因为他们潜在的思维就是他们的敌人乃是周边的奴才,而绝不是伯爷和主子。
所以自己过得好,穿得好,得宠生骄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其他奴才不得意,甚至是去死,而且他们死的越多越好。
他们自己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和同情之心,那不是闪光的人性,而是愚蠢到家,愚不可及。
只有对待其他奴才心狠手辣,自己作为奴才的一员才能步步高升,提拔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