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看到薛老大那本来桀骜不驯的神情。
因为他一旦知道了自己乃是玄都宫主所派来的使者,他那副本来傲慢的神情便会开始变得萎靡不振,开始变得谄媚诺诺。
他在川中,最不想看的就是变脸。
毕竟,他是玄都宫主的外甥,武林奇人覃逸风的弟子,一个武林中的暴发户就算是再强,就算是一时间博得了如何高的名望,要比起来玄都宫和覃逸风,毕竟还是差的悬殊至极。
身为西南最大的镖局总镖头的他,二十年来已经挣够了足足百万的身家,无论黑白两道,他都是吃得开,混的熟的主儿,二十年下来也让他养就了似乎天生的颐指气使的派头,那臭架子端的以为他应该是达官贵人,或者他们的小舅子,总之,给人一副虚伪造作。
不过,他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在川西武林,他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江湖黑道上,更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别人保镖走不过的山岭海岳,遇上那些吃生米不讲规矩的江湖朋友,他都如履平地,无往不利,别人不敢接的红货与不义之财,他都尽数收纳。
那生意做的风风火火,谁也比他不上,就算是长安城的十八省总镖局也不如他近年的火红,就算是金陵府走镖的世家,金陵镇远镖局的圣淄川,也一样无法撼动他在保镖界的威名。
江山代有才人出,薛老大不但保财物的镖,也保人命的镖,没有他不敢接的镖,也没有他不敢走的路。
他保护过前朝太子下过江南,也曾将东平王败落后,被朝廷悬赏,逃匿江南的云天化带到长安城。
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精明强干的低贱之人,他如何做大的生意,如何横空出世就成了西南的第一大镖局,风头和利润不知不觉间就盖过了十八省总镖局和金陵府的镇雄镖局,谁也不得而知。
{}无弹窗自然,谁愿意攀附如秦桧这样流恶民间,忠臣孝子詈骂的奸贼佞幸做自己的祖宗,谁又会认刘瑾魏忠贤是自己的亲爷爷呢?
只是秦桧魏忠贤的子孙虽然不攀附他做先人祖宗,他的义子干孙子,不奉他的招牌姓氏的奸贼佞幸,无赖流氓,可一点也并没有少。
他们的子孙可比忠臣孝子的多了去了,充斥青史之间的那些虎视鹰扬之辈,狼顾虎视的奸邪小人,作之不止的正人君子者流,又有多少个不是他们的子孙呢?
不是有那说嘛:人自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其实呢,秦桧的后辈就算是祸国殃民,卖国求荣,只要那些曲学阿世的无耻文人在史册上美言一二,未尝不是一位委曲求全,苦心孤诣,一心报国为民的干国能臣呢!
魏忠贤的子孙到了不断人根就可以上进的时代,还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挥刀自宫,自我阉割么?
看看他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信口胡说,只知道迎合上意,不顾体统,不顾百姓死活,一意的要在面子上做功夫,如何知道“羞耻”二字,他们不是比诸阉党而不逊色,不是还更加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当然,这些帮着暴发户们乱认祖宗的把戏得有打秋风的文人秀士,清客帮闲来怂恿比附,乱写一通什么族谱家规。
乱认祖宗的混球暴发户的可恶其实并不比那些怂恿他人修家谱族谱,未经考证便以虚辞美文来胡说八道乱认新祖宗,撰述什么其先尧舜等等等的阿谀墓志铭的那些无耻文人。
有钱人又有几个能免俗的呢,又有几个不找几个阔气过的祖宗来让人以为他祖上阔气呢?
这样的思维逻辑可能是,既然祖先都有点臭名气,他也叨庇尊荣乃是天经地义,谁愿意承认自己的富贵荣华乃是鸡鸣狗盗而来,有几个愿意承认自己的家财万贯和万里江山乃是杀人放火,铤而走险受招安得来的呢?
是的呢,又有几个愿意承认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是无名白丁,撑船打铁买豆腐,挑大粪卖膏药种天地赶牛车的贱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