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换了一副脸色,赔笑道:“走,绝对走,怎么能不走呢?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仔细想想,投奔张常侍也不赖。不过……还请徐学士大发慈悲,准许在下跟同行之人道个别。”
徐彦伯见惯了软骨头,也不疑有他,道:“行,你这就去吧,本官派人跟着你,别耍花样!”
“那哪能呢?借给在下几个胆儿也不敢啊!”
再两个彪形大汉的监视下,崔耕敲响了崔秀芳的房门。
其实外面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以崔秀芳的修为,早就发现异常了。她装作什么不知道的样子,和崔耕正常对答,并将崔耕的一句交待,牢牢记在心里:“在下有一个姓韦老家人,提前到了京城我个前站,就住在慈恩寺。你见了他,让他去左控鹤监找我也就是了。”
所谓那个姓韦的老家人,当然就指的是韦什方了。
既然不可避免的要在张昌宗面前走一遭,此老的易容术可缺少不得,另外,韦什方本身的功夫了得,缓急之间,说不定能救命。
……
……
崔耕只是为了表忠心,才不得不听了李显的命令回了洛阳。事实上,他可没兴趣,现在就跟武则天死磕,只想见机行事,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劝李显放弃兵谏的计划。
现在这么阴差阳错的混到左控鹤监,崔耕转念一想,其实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若能趁机发现张昌宗的弱点,顺利了结魏元忠一案,想必李显也就不着急和武则天拼命了。
所以,他非常配合地,随着徐彦伯来到了左控鹤监。
这里原来是太子左监门率府的驻地,崔耕来过不知多少次了,这次故地重游,却发现已经完全变样。
原本简朴的门柱,尽皆刻上美丽的花纹;在一间间静室内,挂满了男欢女爱的图画和香艳的诗歌,往来穿梭者多是俊美的少年少女,阵阵酒肉的香味儿充盈着整个府邸。阵阵异香扑鼻,再加上阵阵飘渺悦耳的琴声传来……恐怕商纣王的酒池肉林,都不过如此了。
徐彦伯面露得色道:“怎么样?心动了吧?只要你愿意归顺张常侍,这左控鹤监,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人这一辈子嘛,还不就是享乐二字?”
崔耕日后的身份难免公开,他可不想在左控鹤监留下什么污点,随道:“在下其实对享乐不怎么看重,只想身着朱紫,光耀门楣。”
徐彦伯轻哼了一声,不屑道:“得了吧,我就不信,美食美色美乐,有人会不喜欢……”
“在下是真没多大兴趣。”
徐彦伯见崔耕的面色不像作伪,突地展颜一笑,道:“想必是你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吧?若是有机会亲近天下第一才女上官婉儿,不知你动心不动心呢?”
“啥?”崔耕心头巨震,忍不住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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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不但杜审言认识,崔耕也认识,此人叫徐彦伯,现在官居修文馆大学士一职,文采相当出众。
洛阳认识崔耕的人很不少,他这次秘密回京,当然略作装扮,不是熟悉的人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徐彦伯和崔耕也就是在早朝上见过几次面已,当然不怎么熟悉。他的目光在崔耕的脸上稍微一扫,就转向了杜审言,道:“杜兄,别来无恙乎?”
杜审言连宰相都看不起,对徐彦伯就更有心理优势了,轻哼一声,道:“杜某人身陷囹吾,这像是无恙的样子吗?徐学士这般问话,也忒没诚意了一些。”
徐彦伯知道他的臭脾气,也不计较,道:“身陷囹吾没关系,马上就能放出来。就是令公子的案子,想必也是有惊无险,不日就有结果。”
“嗯?”
提到杜并,就不由得杜审言不动心了,道:“徐学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陛下有旨意下?”
徐彦伯面色一肃,道:“不是陛下让我来的,而是张常侍。”
“张昌宗?”
“正是。”徐彦伯道:“张常侍有交代,只要你入京城之后,上一道奏章,请为《三教珠英》编纂官。他就可以给杜小公子一个任命书,说他早就是左控鹤监的监卒。左控鹤监本就有监察百官之责,危机关头可临机决断,杀一个小小的周季重又算得了什么?”
杜审言为难道:“这……容某三思。”
“三思什么啊?”徐彦伯劝道:“也就是现在,张常侍和太子那边斗得厉害,才要借一下你家小公子的名气。要不然,他才懒得管这档子事儿呢。”
“可是……”
“可是什么?投奔张常侍名声不好?你杜审言怎么就那么爱惜羽毛呢?难不成,你的名声,比宰相李峤还金贵,比天官侍郎张锡还金贵?更何况……”
顿了顿,徐彦伯恶狠狠地补充道:“你得想明白,拒绝张常侍的后果!”
杜审言虽然在文学之事上非常狂妄,但是这膝盖着实不咋硬。他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文章四友里面,李峤、崔融、苏味道都有投靠张昌宗的经历,我最后才投靠,不丢人!再说了,这不是为了儿子的性命着想吗?他小小年纪就为父报仇,总不能让他落个没下场吧?
想到这里,杜审言点头,道:“好吧,就依徐学士所言。”
“嗯,很好,也算我不虚此行。诶,对了……”徐彦伯又看向了崔耕,道:“这位小哥是哪里人氏?姓字名谁?刚才你那首诗,可是相当不错呢,竟然能让老杜明知意犹未尽,却不能续上几句。”
“在下叫崔英,剑南道成都人士。”
“成都人?这口官话说得着实不赖,本官还真没听出来。你来洛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