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兵们的眼神马上就闪烁了。
“让他们做苦体力,自然是不行。但就只是烧水洗绑带一类的事儿,只要不让他们伤口碰水,那是没问题的吧。你们自可抽身做事。”夏云初还在耐心地说着,“而那些愿意帮忙的伤兵,就多给他们分一点儿吃食便是。你们去同伙房那边讲,就说是我的意思,军备大人不会反对的。”
“这个法子……”那领头的医兵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心道,“这法子虽好,但……医官大人可曾想过,这中间……”
“什么法子都会有贪墨。我每日会在军中巡视,也会派人过来看着,尽量减少中间出的差错。我想你们大多还是念着同袍情谊的吧。”
夏云初也明白那人想要说什么,只能是叹息着这样讲。
无论是什么事儿,中间总还是有能钻营的地方。
她即便不为这些伤兵们提升福利,要真有人想要抢他们东西,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根本等不到她将更多资源分到伤兵手上。
那位医兵神色复杂地看了夏云初一眼,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夏云初被他说得心情也有些沉重,只能强笑着说,“先不说这些。你们若是能忙过来,自然无需伤兵帮忙。倒是你们可得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每日都会来看看,要有重伤病患,你们大可马上喊我过来,不论日夜。”
她在这营帐当中可是帮不少伤兵清理了伤口,又做了些缝合一类的手术,那些医兵也是对她有了些许敬重。听得她这话,顿时有不少人点头,表示日后若有病患,自然会去找她。
不过,也有些人面色泛冷。
那些人直到现在也不相信夏云初做的那些处理能有什么作用,反倒是觉得夏云初给了那些伤兵第二次痛苦,因而对夏云初的态度很是冷淡。要不是夏云初有着医官的身份,他们可能当场就要破口大骂,甚至也不会让夏云初持续她做的那些手术。
夏云初无法同那些人多说什么,只能是假装不知道,又仔细地叮咛一番营帐当中的人并那些伤员,要他们别去动身上的伤口,她过两日自会来复查,这才有些不放心地领着李顺离开了。
“医、医官大人,这些伤口……都要这样处理?”
有个一直跟在夏云初身边的医兵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他问话的时候,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了看那个几乎要痛晕过去的小兵,眼神中很是有些惊骇。
伤口中的脓血和腐肉会影响伤口恢复,这是每个郎中先生都知道的。可像夏云初这样用刀子直接割去腐肉的做法,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更不曾想过。
那是个不得好的伤口,这医官大人竟是再用刀子去割,再怎么想也实在惨烈。
夏云初也回头望了那边一眼,同样是轻皱着眉头,忽问,“你们知道麻沸散么?”
“麻……什么?”医兵茫然反问。
夏云初虽早猜到这地方不大可能有这种麻醉剂,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失望。
她想了想,只能解释道,“是种能叫人昏睡过去的药。咱们军中药剂不多,没那样多草药治疗温养腐化的伤口,只能先将腐肉割去,才好让伤口愈合。若是能有那昏睡之药,便能减轻伤兵痛苦。只可惜……那种药物还不曾流传到军中来。”
那医兵听了夏云初的话,面上顿时也露出苦涩的神情。
他们这军中实在是太贫瘠。
隋弁这个军备官上任以后,军中才多了些可用之药。原先在隋弁还没上任之前,甚至连这少许药都见不着。有多少伤势并不很严重的伤兵,最后是因为药物不足而被生生拖死的。
夏云初叹了口气,也不去幻想那还不存在的麻醉药,转而开始向医兵们讲解起消毒和清洁治疗一类的事。
有些原理她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也早就是向每个伤兵营帐的领头什长说过的。只是那些什长自己都没去重视,更就不可能同下边的人多说。
现在夏云初已是医官,那些什长也只能是憋着个难看的脸色,重又听夏云初将那些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