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兄,你怎么又在徐军中喝酒啊?孙督师不是说了,如果再看见你在军中饮酒的话,你这千总可就干不下去了!”袁崇焕严厉的说道,走上前去,一把将孙浩面前的酒坛抓到了手中。
孙浩大手一挥,用手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渍:“崇焕,我这憋屈啊!我带着三四千人守在关外,就跟个木头一样。退不得,进不得,每天在这里受那熊廷弼的闷气,我还不如回内地当个守备将军算了呢!”
“胡话!”袁崇焕将酒坛子重重地放在了另外一张桌上,向前走了一步,“孙督师将你从内地带出,就是为了让你在一线报效朝廷,可你倒好,总是心中郁闷,也不能整天在军营胡喝海喝啊,这让下属们看到了,如何是好?”
“你就别提我叔叔了。他要是真知道我的个性,就不会把我放在这里。要不让我带着几千人,哪怕是我一个人向前冲也行。可是偏偏让我带着这么多兄弟杵在这里像什么回事儿?”
孙浩叹了口气,握着自己的拳头在桌上用劲的砸了一拳,将桌上的文案都震到了地下,散落一地。
“你啊,早晚出事情……”袁崇焕无语的看了看孙浩,蹲起来,将地上的案册捡了起来,又重新放到了桌上,颇为无奈的叹气道。
站在门口的两名卫兵则是微微将头看向了帐内,微微皱起了眉头。
袁崇焕瞟了他们一眼,这才低声说道:“孙兄,你为国立功心切,这一点我和孙督师都是了解的,但是孙督师有孙督师的考虑,熊经略也有熊经略的考虑。他们二人不让你出击,自然是有上官的考量的。你身为一千总总,应当遵命从事,如此抱怨实在不该啊。”
“遵命,遵命?再遵命整个大明都没了,是不是要把京师让出去,大明……”孙浩抬起头,猛的站了起来。
“孙浩!说什么胡话呢!可别忘了你的身份,这话要是让军中监军听到,就算熊经略不处理你,在朝中的魏党之人能够放过你吗?咱们的日子本来就已经够难过了,孙督师在朝中也多受排挤,你此刻在这惹事,岂不是想祸起内院?今年年初之时,魏忠贤回朝参本了孙督师治下不力,若不是赵大人在朝中多番照拂,你我还能够在一线报效国家吗?”袁崇焕朗声道,语带责怪。
孙浩冷笑了两声,走到了袁崇焕放酒壶的桌边,一言不发抓起酒便往自己的口里灌去,只是刚灌了一口,袁崇焕在一旁,从孙浩的手中抢过了酒坛子。
孙浩遗憾的甩了甩手,不满的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吗?我等在边关舍生忘死的守着国门,京城中的那些宦官们,当然,还有那些达官贵人们且说三道四,这难道不可笑吗?”
“可笑不可笑,另说。你我凡是在边关一日,便尽一日之责,哪怕是不在边关了,那也是生是边关的人,死是边关的鬼!”
哐!砰!
袁崇焕用劲的将手中的酒坛子砸在了地上!
孙浩张着嘴,看到四分五裂的酒坛子,呆呆的,没有说话。
长河日升,边关如血,山海关内外,狼烟四起,角声连天。
身材高大的熊廷弼在属下的围拥之下登上城墙,一身大红色的军装,身外穿着乌金铠甲,鎏金的头盔锃亮。
他眉头紧锁的看着远处的平原,余晖之下,一众军官却感到了心凉。
站在熊廷弼身边的镇抚使袁崇焕左手放在刀柄之上,右手拿着望远镜,看了好久,才将望远镜放下,转头看向熊廷弼:“经略大人,这一次后金似乎聚集的部队不少啊!”
熊廷弼身边的下属纷纷点了点头。
但是熊廷弼眯着眼睛,疑惑的说道:“人多不足为怪。可你们有没有发现,原先后金之人战前准备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从早晨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对方才将队伍整齐。这和他们平时相比,慢了太多了。”
袁崇焕亦一怔。
其他人也同样意外,纷纷拿着手中的望远镜,仔细观瞧远处的后劲战阵,正如熊廷弼所说的那样。
“他们好像并不是想要作战,而是要在那里安营啊!”一名千总说道。
袁崇焕观察完毕之后,说道:“没错。经略大人,他们整队慢,的确不错。可是他们的人数却比以往要多得多呀!这样初步看上去,起码得有十万人吧!他们将十万人列开,这的确是要在关外安营扎寨。不知此事是否要禀报孙督师?”
督师指的是此刻的辽东都督孙承宗。
“禀报是肯定要禀报的,不过此刻孙都督正在芦龙视察,要想立即通知到也不容易。再说这兵家之事,孙都督也不一定懂啊!”熊廷弼率着自己的胡须,沉声说道,深邃的眼眸,看向了不远处集结身穿暗蓝色军服的后金军队。
暗蓝色的军旗在距离山海关一两公里的地方高高的飘扬着,这距离,刚好比山海关大炮的有效距离远上一些,军旗上纹着各种动物若隐若现。军角的声音就算远远相隔,也能够让山海关上的人听到沉闷的呼号,随之而来的,还有彻天响地的后金人群喧闹之声。
军旗之下,人头攒动,穿着或好或坏蓝色军服的后金士兵,或是骑在马上,或是站在平原之上,但方向都朝向了山海关,那一声声叫喊似乎都是在挑衅着山海关上的众人。
十万人的阵势就算在山海关也不常见,更别说是后金同时拉出十万人了。
此刻在山海关上的众人不禁小声的议论起来,眉宇之间的慌乱和紧张非常的明显。
熊廷弼看了看周围,甚至连军官都疑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