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博士说,经常找人要银子,没有就打人的人便是地痞无赖。马大哥和李大哥经常在书院找我要银子,每次我没有就骂我,打我,所以我以为他们就是地痞无赖。”
“他们经常找你要银子,还骂你、打你?”魏良卿一听,顿时大怒,他冲着马冀和李青云冷笑了两声,咬着牙说道:“好哇,马冀、李青云,你们两个教出来的好儿子!”
马冀和李青云也是微微一愣,赶紧扭头冲着自己的儿子问道:“魏麒麟所说,可否属实?”
马文宗与李慕白全都红着脸,一脸尴尬。
李慕白羞愧地说道:“以往确实经常欺负魏麒麟,找他要银子。我如此对他,他今天还拼了命的护我,真是令我惭愧。魏大人,我愿意为以前的事向魏麒麟道歉。如果有什么责罚,我也愿意接受。”
“对,对对。我也是。”马文宗说完以后,梗着脖子道:“我和慕白确实欺负过魏麒麟,但怎么也不及何萧然过分。他经常骗魏麒麟趴在地上给他当狗骑,骗他吃泥沙拌饭,还让人骗他跳水塘!
今天何萧然之所以帮魏麒麟,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魏麒麟前几天掉进水塘差点儿淹死,何萧然怕魏大人和魏公公追查起来怪罪于他,所以就想先讨好魏麒麟。何萧然,你承不承认?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天字三班那群和你打赌的人,恐怕不会像你那四个狐朋狗友一样替你保守秘密吧。”
“我儿三日前险些被水淹死,原来幕后竟然是你主使。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今天居然又想嫁祸我儿?
我儿天生憨厚,性子愚钝。你说他故意设计哄骗于你,如此鬼话,你问问马大人和李大人信是不信,你问问你爹信是不信!”
魏良卿其实是知道事情真相的,明白所有事都是魏麒麟的设计。可是当他听见马文宗和李慕白的话后,魏良卿这才明白魏麒麟在书院里究竟吃了多少苦。这一刻,他还是难免动了真怒。
所以在最后时刻,魏良卿那句“信不信”直接就是蕴含着真气吼出,何萧然座下的椅子轰然倒塌,四分五裂。他本人也是狂吐了一口鲜血,躺在地上翻来滚去,痛苦不已。
何守礼眼睁睁地看着魏良卿出手伤他儿子,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完了,自己儿子废掉人家子孙根的事已经坐实,即便个中有误会冤情,那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再加上自家儿子险些害死魏麒麟,魏良卿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已经能让何守礼感受到魏良卿心中的怒火究竟有多么旺盛。
魏良卿首先看了许淳风一眼,说道:“许司业,我儿魏麒麟在贵书院读书,竟然遭受如此欺辱。你作为司业,却对此事充耳不闻。许司业,我想你应该是欠本官一个解释。”
若是平常,许淳风是绝对不会怕魏良卿的。虽然他只是个从四品的官,但他却是国子监的二把手,有那么一点儿文坛领袖的意思。
可是如今,他的确是有把柄被魏良卿抓在了手中,由不得他不害怕,因为一个不慎,他司业之位恐怕会不保。而没有了司业之位,魏良卿想杀他那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吗。
许淳风身子微微一抖,对着魏良卿深鞠一躬道:“是,下官有罪,明日定亲至府上,向大人以及令公子请罪。”
然后魏良卿又看向马冀和李青云,这二人没用魏良卿说话,主动说道:“在下对犬子疏于管教,明日定亲自上门向大人以及令公子请罪。”
魏良卿微微点了点头,最后才把目光放在何守礼身上。何守礼口中苦涩不已,他想要向魏良卿请罪求饶,但却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这样做根本一点儿用都没有。
魏良卿淡淡说道:“何大人,京师三岔口胡同有一家棺材铺,棺材买大送小,我觉得挺合适你的,你觉得呢?”
说完,魏良卿一脸心疼地抱起魏麒麟,说道:“走吧儿子,这种书院咱们不呆也罢。爹答应你,国子监不还你一个公道,爹绝不会善罢甘休!”
言罢,魏良卿抱着魏麒麟走出了大厅。
国子监作为大明最顶尖的官办学府,教的自然不仅仅只是四书五经。其实这里面经史典籍、排兵布阵、骑射拳法、琴棋书画、医卜星相都各自开有课程。
只不过经史典籍、四书五经六艺这些是必学的课程,而排兵布阵、医卜星相这些则是看学生的兴趣爱好,可自由选修。
在国子监负责教导医术课程的,是已经致仕的前御医院首席陈宗元,以及另外四名江湖中名头响亮的名医。
马文宗、李慕白、何萧然被许淳风安排人送到悬壶苑进行医治。一番诊断以后,陈宗元来到悬壶苑大厅。
正在向魏麒麟了解情况的许淳风见陈宗元走过来,赶紧起身迎上去,焦急地问道:“陈老,马文宗和李慕白这两位学生伤势如何?”
陈宗元一脸凝重,摇了摇头:“伤的不轻,尤其是会阴之处,伤势尤为严重。恐怕……此二人将来会无力人事。”
“无力人事”,这是什么意思?其实简单点儿来说,就是马文宗和李慕白都变成了太监。
听到这个消息,魏麒麟心中顿时忍不住仰天大笑了几声。不过面上却仍旧装着一副茫然的傻样,仿佛什么都不懂,仍然是过去那个痴傻愚笨的魏麒麟一般。
许淳风一听二人竟然伤的如此严重,脸上也是露出了惊骇之色。他连忙追问道:“陈老,难道就没有医治的办法了吗?这二人身份特殊,真要落下残疾,恐怕会引起一场朝局动荡啊。”
“已经身残,药石难救。”陈宗元最后这一句话,彻底宣判了马文宗和李慕白的死刑。哦,不对。是宣布了二人小弟弟的死刑……
陈宗元说完以后,还没忘记提醒许淳风:“司业大人还是及早弄清事情原委,通知三人父母前来书院商议如何解决吧。”
许淳风点了点头,伸手指了一下魏麒麟:“事情原委我已向魏麒麟了解清楚,三人父母我也派人去通知了。对了,何萧然伤势如何?”
“并无大碍,些许皮外伤而已。”陈宗元道。
许淳风一听,心情再度一沉。倒不是他对何萧然有什么意见,想他伤的重一点。而是现在马文宗和李慕白都已经成了残疾,要是何萧然也伤得很重的话,可能这事儿还不至于会闹得有多大。
但现在何萧然只不过是受了一点儿皮外伤,那马文宗和李慕白的父母岂会善罢甘休。许淳风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对着陈宗元行了一礼道:“劳烦陈老费心医治,尽力挽救。”
陈宗元微微颔首,“但凡有一丝希望,老夫自然会去尝试。”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马文宗的父亲马冀、李慕白的父亲李青云,以及何萧然的父亲何守礼全都到了国子监。令魏麒麟比较意外的是,他爹魏良卿竟然也来了。
魏麒麟知道许淳风并没有派人通知魏良卿,想来应该是送他前来的傅啸风通知的。魏麒麟猜想这整件事自己虽然做的隐蔽,但傅啸风却是全程看在眼里。他害怕自己会吃亏,所以就通知了魏良卿前来。
四人就在悬壶苑的大厅碰面,其余三人见到魏良卿以后,齐齐对他行礼,恭敬地叫了一声:“魏大人。”
虽然魏良卿在朝中不太受待见,但他叔叔魏忠贤把持朝政已久,栽在他手中的朝廷高官不计其数,在大明一向积威甚深。不管朝中清流在背后如何诋毁他,如何看不起他,泼他污水。面子上,大明朝任何一个官员都不敢不给他三分薄面。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内阁五大阁老,亦不例外。
魏良卿摆了摆手,道:“各位大人不必理会本官,本官只是来看看我的宝贝儿子。听说今日之事与他也有些许关联,本官只是来助儿子说清楚事实经过,确认没人会欺负我儿憨厚而已。”
“不敢,不敢……”马冀、李青云、何守礼齐齐说道。
魏良卿轻轻地哼哼了两声,然后走到魏麒麟面前,伸出左手拉着他。与此同时,他右手十分隐蔽的对魏麒麟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魏麒麟则微微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任由魏良卿牵着他到一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