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张良从药箱里找出了三管蔚蓝色的药剂,就是之前扁鹊在战斗中受伤时,喝的那种。只见张良将手中的言灵古书扔在半空,任其自己悬浮,然后立即用左手拉开扁鹊脸上的围巾,同时右手打那一瞬间里被某种力量掏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内脏,于是胸腹只能毫无支撑的往下塌陷,一直贴到背部。
这一刻,扁鹊胸口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了,可是他的身体,也已经变成了比死人还可怕的模样。整个人胸腹塌陷地躺在地上,就像一个被抽干了棉絮的玩偶,干瘪地躺在地上,再也不可能站起来。再也不可能活过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张良下意识惊呼出声,看到眼前这可怕的景象,直让他感到头皮发麻。然而他强大的灵魂意识更在这一刻感知到了可怕的真相。
在扁鹊的身体里,已经没有内脏了!那个塌陷的冰冷的躯壳里,没有肺,没有胃,没有脾,没有肾,甚至于——连心都没有!扁鹊的身体里,已经完全是具空壳,所以毫无支撑的,全都塌陷了进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扁鹊的内脏会全都消失了!仅仅凭刘邦那一剑,是决不可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创伤的,而张良“任何人,都至少应该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张良凝视着扁鹊的双眼,异常严肃地说道。扁鹊静静地听完了张良的话,喝下三管药剂的他,情况还是好了些。但是他缓缓转动凝滞的眼珠,用依然凄冷的目光看着张良,声音很轻地说道。
“不是放弃求生……而是我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如何求生?”“已经死了?”张良目光一震,不禁凝皱着眉头反问道,“你什么意思?扁鹊。这么严肃的时候,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你还没断气,一定有办法救活的!”可是面对张良的反问,扁鹊却只是凝滞着双眼瞳孔,冷冷地看着。就像是一个坐在台下的人,冷冷地看着别人的戏。仿佛这个身陷危机的濒死之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已经死了。于是短短的分秒之后,扁鹊的气息又开始变得微弱了起来,苍白脸庞上最后那点生气也缓缓淡去。药效显然是开始消退了,就像是张良所想的一样,这种药剂只是在战斗中起即时性作用的,并不能真正治愈伤势。在那染红了衣物的胸口上,剑伤还赫然显现着,血也依然在缓缓地流淌着。而扁鹊就像个死人一样,静静地躺在地上,用双眼凄冷至极的目光,看着张良,更看着这个黑色的世界。
张良看扁鹊的目光开始颤抖起来,他强大的灵魂感知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扁鹊的生命状况,扁鹊的生命气息开始越发微弱,死亡在逐渐逼近。“扁鹊你别这样。你还没死,要撑住,撑住这口气!快用你医魔道拯救自己!你可以的,一定能救活你自己的!”张良对扁鹊说着,他变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焦急。
他仿佛真的在关心扁鹊的安危,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突然的关心是因为害怕失去破解凌池的办法,还是因为,单纯为这个人感到惋惜。但是在张良的记忆中,清楚地记着,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别人的死亡。他不想,他真的不想,这个人就这么凄冷地死在他的面前。无边的乌云下,寂静的长风缓缓地吹。
这个世界是那么黑。扁鹊凝望着这天地,凄冷的目光犹若静止。黑地里的一切,万景皆寂,万物皆黑。但是在扁鹊眼中,跟外面的世界却没有什么区别。对他而言,仿佛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所以他才会由衷地喜欢,黑地这块奇异的地方。因为这里,世界的黑色,是那么确切,那么真实,以至于,目光可见。
那象征着死亡的黑色。因此他想,他也愿意。就终结于此吧。他也看着张良,那个一头银发的男子,正伏身在他身前的虚空中,焦急地对他呐喊着。“扁鹊,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一定会有办法的!用你的医魔道一定可以拯救你自己的!快振作起来!”
看着张良奇怪的紧张,让扁鹊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知道,正如张良心里知道,张良不能让他在这里死去,否则他们很可能永远都无法解除凌池的危机。但是在此之外,他仿佛仍然感到,这个人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的生死安危。呵,张良还是那么天真。回去担心敌人的生命。
他心里想着,还真是从来没见过这种人啊……智慧兼并着天真。能将机关算尽的智慧,与笃信美好的天真。可是他早晚会弃掉他的天真的,因为这个世界,比他以智慧所见的,更加残酷。就像曾经的自己,弃掉善良与仁慈。扁鹊缓缓挪动了凝滞的瞳孔,凝视着眼前的张良,僵硬的嘴角微微翘动着。他在笑,在用微弱的气息,对张良努力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