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姐坐在旁边一个简易担架上,笑着对旁边的老桑说:“你们不总是抢着吵嚷么?怎么客气起来了?”
“可能是场合太正式了吧,大家反倒不惯。”
矮胖子老黄,从一条长木凳上站起来,“我说两句……”
长木凳是专门为了会议新打造的,粗糙简单,连树皮都没刮去,但这条凳子上坐了三个人,老黄陡然站起来,长凳一下失去平衡,剩下的两人,和凳子一起翻倒,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会场又活跃起来。
老黄也笑,“对不起,起得急了。喂喂,别笑了,我说呀,咱们先鼓鼓掌,感谢国军军统方面,给咱们这个会提供筹备,提供警卫,连食宿都安排好了,咱们表示感谢,怎么样?”
“哗,”一阵掌声响起来。
惠姐从担架上站起来,她动作还有些吃力,阿秋在旁边搀扶着。惠姐站稳身形,朝场里众人合什回礼,说道:“诸位不必客气,大家同为中华好儿女,值此国难之际,携手并肩,共御外侮,当属我辈本份,古话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愿大家同心同德,早定大计,共赴国家光复中兴。”
惠姐简短几句话,直说得树林里与会诸人一片血脉贲张。
“好,”周围的各色人员,齐声高喊起来。
一个穿着黄色和平军军装的汉子,从场边站起来,高举右拳,声调激昂地说:“这位……军统方面惠小姐的话,可算说到人心坎里了,咱们大家,从早就密议起事抗日,有谁不是心里都揣着一团火?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可咱们委身日寇,屈辱苟活,这口气,一定要出,不论是为国,还是为家……”
他声音高亢,语调铿锵,声音回荡在树林里,也回荡在众人心里。这些话,正是这些人心里的共鸣,在南京日伪统治下,憋在心里说不出,如今由他痛痛快快喊出来,只觉得畅快无比。
惠姐带头鼓掌,四周一片热烈的掌声,这汉子说到激动之处,圆睁二目,泪盈眼眶。
一头毛驴,走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
毛驴上,骑着一个穿便装的中年人,这人的两眼,被一块黑布给蒙住了,两手扶着驴背,身子轻轻摇晃。
毛驴的旁边,走着一个身高体壮的汉子,是张哈。
张哈用手牵着毛驴,沿着弯曲难行的小路,走进麻家老林下的乱石沟里。
“喂,老贾,下来吧。”张哈停下脚步。
“到了吗?”
“没有,下面就没路了,毛驴上不去,你跟着我走。”
那个被蒙住眼睛的“老贾”摸索着,从毛驴上爬下来,牵着张哈的手,一步一步往山坡上走。
这片山坡,乱石一块接着一块,大的有几丈高,小的象磨盘,凌乱地摆满坡上坡下,人走进这片“乱石阵”里,走上步,便被石蛋挡住,不见人影,用来捉迷藏,倒是极好的去处。
左拐右转,蒙面人老贾就晕头转向了。
张哈牵着老贾,走进一处山窝里,几面巨石,象墙壁一样,围出一个洼地,四周长着几株高大的古柏,遮蔽了阳光,树下,摆了几段枯木,几块石板,有些象古代传说里,仙人下棋的场所。
张哈把老贾脸上的黑布揭下来,“贾先生,到了。”
老贾摇摇脑袋,揉揉眼睛,他发现面前有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面色沉静,身材微胖的中年人,穿着件青色褂子,向他伸出手来,微笑道:“我叫方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