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席凝羽如此谦和,原本就因为听说是世子的妻子,所以三个老大夫更加从心里欢喜。“世子妃但请坐下,让我等给您好好看看脉象。”其中那位年纪最大的老者,温和的看着席凝羽说道。
可是席凝羽却仍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更别说再回椅子上坐着等人给看诊。
见这光景,三位大夫也觉出了营帐内的气氛有些不对。于是另一个老者说道:“世子妃,在下姓柳,在军营内任职军医七年有余。医术自认尚可,因此还请世子妃您放心,我等绝不敢给您胡乱用药,还请您放心让我们诊治!”
席凝羽闻言,倒是没有再不应声了。而是转过头看了看三位大夫,然后开口说道:“岂敢见疑三位的医术,只是我这无根之身,怕是马上就要被人撵出军营了,又哪敢劳动三位大夫给我看诊!”
“呃……世子妃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叫无根之身,谁又敢将您轰出军营?”最年长那位说完,转头四顾的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一眼,然后原本还温颜而笑的脸顷刻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可是这一下,让席凝羽果然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当着三位大夫一进来时,在场的所有将领都显得很是恭敬的样子,因此席凝羽觉得这三位大夫,必然在军营内身份特殊,所以这才出言一试,结果果不出席凝羽所料。
当最年长那位目光扫过后,那些将领脸上都微微有变色。
“您看看,这不我这才刚到,就有不少不待见我们的。我的侍女被人呵斥就罢了,连我说几句话,都被人斥责,若是不被人撵走,我也不敢久待,不然每日气就吃饱了,倒是费不了这里多少粮食了!”席凝羽说完,还寂寥的笑了笑。只是这一笑,却让人看着更加的心疼,那三位大夫,果然一个个闻言面色大变。
这世子妃是什么身份,能在此受气,还被气的不敢在此久待。若是这事儿让世子爷知晓,只怕他能杀光半个黑骑营!
虽未见过,但是终究听在此处受训的那些猇卫们说起过,世子爷是何等的疼惜这个世子妃。
在场的将领们不知晓,但是他们三个经常进出猇卫训练地,给训练中受伤的猇卫们看诊时,听到了不止一次有人说起这位世子妃。因此这会听席凝羽这么说,三个大夫心中可是为这帮将领祈求他们多福了!
“世子妃无需多忧,没谁敢将您赶出军营的,您放心让我们诊治。我观您面色不好,怕是此刻还在发热吧?”那位最年长的医者,看着席凝羽赤红中带着青色的面孔,便以观面的‘望’字而说,开始给席凝羽诊病了。
一直用匕首抵着董偏将脖子的苍术,见年长的老者给席凝羽观诊,先一步接口说道:“莫老,咱们世子妃也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您还记得当年我受伤,回来时你看我的伤口,说是为我医治的大夫绝对是医道圣手那件事吗?”
那位最年长者,名叫莫子珍。莫家数代,都是黒麒卫的军医,到了他这一辈,依旧是效力黒麒卫军中。今年已经五十有六,可是还是愿意不辞辛劳的在营中给将士们诊病疗伤。
所以当他进门时,那些将领才会如此敬重,面色恭敬有礼。
“你说什么,苍术。你的意思是,给你疗伤的人,是……”莫子珍后半句有些不敢说,因为他看席凝羽的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而当年看苍术身上伤口处的愈合情况,莫子珍以为没有个浸淫医道数十年的功夫,是不可能将苍术那一处足以致命的伤势,恢复成那般的。
因此苍术提起时,莫子珍仍旧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但是又素知苍术为人,断不会胡言乱说。
料到席凝羽有此一问,呼延芮便说道:“董偏将虽然言语多有冒犯,但是请世子妃看在他也是多年的老人份上,不念其功劳,也念念他的苦劳,这次稍作薄惩,给他一个警告吧!”
席凝羽听闻这话,只是冷冷笑一笑,然后将那面兵符又递给了呼延芮。
看着席凝羽这个举动,呼延芮不明白了。于是看着席凝羽,脑子里飞快的在转动,想要救下董偏将这一条命。
但是席凝羽手里的那块兵符,呼延芮心里明白得很,绝对不能接,不然今儿这事儿,日后世子爷回来算起总账,他的脑袋是绝对保不住的。
看样子呼延芮也明白,席凝羽更看得出来这是个有头脑的,可不像那个姓董的,愣头愣脑也就罢了,还分不出来个眉高眼低!
那几个想要帮着董偏将的将领,看到苍术刀架在董偏将脖子上,全都在出言威吓。
可惜苍术虽然近几日心神不属,可也分得清楚该听谁的话。一开始是因为不想席凝羽一到这里,就生出什么事儿,可是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那么自然是一切听凭席凝羽这位主母决断了。
因此不管那些黒麒卫的将领怎么说,苍术依旧是用匕首死死抵住董偏将的脖子上,冷眼看着周围,准备随时横手一拉,结果了这个愣头青的性命。
看着呼延芮就是不接手中的兵符,席凝羽于是笑着道:“看来呼延将军还是不敢呀!”
听席凝羽说这话,包括呼延芮在内,所有人都一时云里雾里。但是呼延芮又不好开口去问,所以只能一脸懵懂的看着席凝羽。
周围的人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从中调解,更没想到,这位刚刚到营的世子妃,竟然如此大的胆子,在这黒麒卫营地,就干下令要杀黒麒卫的将领,还真不愧是世子爷的老婆,一样的彪悍,不讲道理!
席凝羽抬起手,止住了营帐内还有些吵杂的话语声。然后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每位将领,说道:“这兵符在我手中,呼延将军方才也说一切都听命于我。可现在我下了令,你们不但不从,还敢公然的纠众抗令。难不成以往你们在凌玄逸手下,也是如此做事儿,想遵命就遵命,想抗令变抗令了?”
席凝羽这话一说,倒是让在场的诸将不好言语了。毕竟以往在凌玄逸凌世子手下,那个敢抗令不尊,那会死得更惨!
见众人无语,席凝羽接着又说:“我虽然不是常年带兵的人,可是我似乎也听闻。‘为将者,忌骄戒燥。当具威严,却又当知体爱下属,心怀宽博。’但是你们瞧瞧,我这才来不到一个时辰,话都没说几句,却被这位董偏将多嫌弃?是有多急躁等着赶我们出营?连我身边的丫鬟说句话,都要被人呵斥个来回!
我是偷了他家米了,还是抓了他家鸡了,竟如此对我?你们谁来给我解释解释,若是此处确实容不下我等,那兵符交付给你们这里,我带着我的丫鬟仆人离开便是,也用不着你们谁嫌弃!”
其中有个将领,听到席凝羽这么说话,于是也顶了上来。“这里是军营,我等都是粗汉子,说话心直口快,便是董偏将言语冒犯了,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如此计较。难不成就因为他说话冒犯,便要丢了脑袋么,既如此,那这军营我等也待不下去了!”
席凝羽闻言,心道呦呵。这反倒是逼我的意思了?
本就因为这几日连续赶路,身体就疲惫不堪,加上席凝羽自从知道鱼儿和清涟身死后,更是因为心内郁结难散,身体一直处于病弱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