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哀嚎一声,摘下官帽,噗通一声跪下去,扶住棺椁痛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万岁,您正值壮年,怎么会……”
刘大人捶胸顿足,哭的说不下去。
偏偏他的话,断在最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
定北王目光闪烁,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
他脾气不好。
现在,本可以动武的时候,却要忍着,越想心里越堵。
定北王右手按在了腰间,脸色沉沉。
一直悄悄注意他的贾大人,不禁为刘仆射担心。
然而,定北王却没有进一步行动。
这让贾大人啧啧称奇,心里也升起不安。
难不成,定北王真的胸有成竹,志在必得?
那刚才自己……
哎呦,冲动了!
贾大人懊恼的功夫,淮南王也进了大殿。
他胡子上挂着老泪,扶住棺椁,悲恸的说:“万岁,万岁,你太想不开了!”
众人:“……”
嗯,这跟刘仆射的哭诉,又不一样。
淮南王的意思,是永明帝因为隐疾被人知道,想不开自裁的。
只是众人得知永明帝驾崩的消息时,定北王已经在宫里。
谁也不知道,当中发生了什么。
现在大殿里,一个皇家宗室的话事人,一个是朝堂上的领头人,再加上毫不掩饰野心的定北王。
很明显,前面两位立场,不一样!
所有人,悄悄退后一步。
一时间,大殿中央,只留下刘仆射、淮南王和其儿子、定北王,外加永明帝的棺椁。
“定北王,你无诏进京,带兵围攻皇宫。”刘仆射不负众望,朝定北王发难:“现在,你有何面目立在这里,主持万岁身后事!”
定北王冷冷一笑:“刘仆射现在想治本王的罪,是不是有点不识时务?”
刘仆射立身站起,扬声说道:“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算你假惺惺为万岁发葬,可大楚,姓的是景,不是齐!”
他转向淮南王:“淮南王,你身为宗人府统领,皇室话事人,难道要看着景家的天下,葬送在姓齐的手中!”
淮南王很为难。
他跟定北王,暗地里勾结,条件还没谈拢。
突然之间,定北王宫变,永明帝驾崩。
真是打淮南王一个措手不及。
刚才,他哭永明帝,故意帮着定北王,也是为自己留后路。
现在刘仆射将球抛给自己,身为景家的人,当然不能当众没骨气。
淮南王偷偷朝后瞅一眼。
身后那几个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侄子侄孙,全部用贪婪、期盼的眼神,瞅着他。
定北王可不知道,杜筱玖正憋足了劲儿,要朝他发大招。
此刻的他,正面对这群臣的责问。
若定北王宫变,将永明帝干死,直接登基。
估计大家没这么多废话。
关键是这位主儿,竟然张罗着永明帝装殓,体面的下葬。
这还没什么。
最主要的,是定北王态度竟然良好,对文武百官客客气气。
这就让人心思活络了。
定北王脑子被驴踢了吧?
造反的画风,跟别人不一样呀?
好吧。
就当他脑子被驴踢了,天性良善,对待驾崩的永明帝,异常的仁义。
既然他好说话,那么……
饼不能一个人吃吧。
人的性格不一样,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极为不同。
户部尚书贾大人,年近古稀,儿孙满堂,此前就已经好几次递交告老还乡,让贤退位的折子了。
可惜还没批复,永明帝没了。
现在,他也不怕定北王。
见其忙前忙后,俨然是下一位天下之主的态度。
他看不习惯,张口问了一声:“定北王,主持先帝葬礼,是太子的事情;
万岁没有子嗣,理当从皇室里推举一位出来,你忙前忙后,于礼不合吧?”
大殿里乱哄哄的人群:“……”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离贾大人最近的一位,是礼部尚书徐大人。
他还年轻,刚当上礼部尚书,仕途的路还很长。
因此定北王一召唤,徐大人立刻跑来,跟在定北王左右,料理永明帝后事。
铁打的臣子,流水的皇帝。
跟谁干不是干。
他拽了下贾大人的袖子,朝其连连打眼色。
人一上年纪,脑子就容易轴。
贾大人咳咳咳,咳了半天也没吐出老痰。
咳到所有人都受不了时,他突然来一句:“徐大人,你眼睛抽筋了?”
想缓和气氛的徐大人:“……”
定北王眼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贾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这也是接下来,本王想给大家说的!”
所有人:“……”
说什么?说什么?
大家全竖起了耳朵。
定北王捋了把胡子,扫视了周围一圈,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