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永明帝自暴自弃,静太妃跳出来作不了三天,就会被上官太后收拾。
“母妃?”永明帝眼中一丝清明,深深苦笑。
是呀,他得守着那个痴笨的母妃。
哪怕对方再傻再作,也是自己的母亲。
永明帝记着,当初自己离开内宫,搬去皇子所,因为下人照顾不周,他染了风寒。
那时候永明帝备受排挤,皇子们故意隐瞒他的病情。
是静太妃悄悄来看他,才发现自己儿子病的半死。
磅礴大雨的天,还是个低等妃子的她,不计后果,跪在先帝宫前,苦苦哀求,求一个太医。
不论她出于何种目的。
可当时,在孤独绝望的永明帝心里,那是难忘的一抹温暖。
后来先帝派了太医,并斥责了那些顽劣的皇子,然后给他指派了沉默寡言却又义薄云天的恒之做伴读。
之后静太妃作天作地,永明帝只避而不见,却并不责罚。
因为他知道,关键时候,只有母妃真心为他着想。
他转向平津侯,目光闪烁:“恒之,你会陪在朕身边,对不对?”
平静侯点点头:“臣发过誓,万岁在哪里,臣就守在哪里,再不让你受到伤害。”
得到肯定的回答,永明帝并没有变的轻松,反而更加的彷徨和内疚。
“恒之,朕不值得你这样,不值得。”他躲开对方坚毅的目光。
自己对平津侯,是亲切多,还是利用多?
永明帝一时也无法分辨。
他贪恋平津侯带给他的暖意和安全感,明知道影响对方正常生活,也舍不得撒手。
平津侯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盖在永明帝手上。
永明帝颤栗一下,却没有避开,他舍不得平津侯掌心的力量。
然而这份难得平静,也很快被人打断。
安然公主的声音响在外面:“让开,本宫要见父皇!”
宫人唯唯诺诺,却把着殿门,丝纹不动。
永明帝迅速抽回手,怒形于色:“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安然公主就冲进来,直直朝着永明帝叩首:“父皇,女儿想求父皇一个恩典。”
话说完,她才闻出殿内浓郁的酒气。
抬起头,安然终于发现,殿里不止永明帝,还有平津侯。
韩嬷嬷吃亏就吃亏在,她是个下人,还是个刚被放出来的下人。
定北王就算知道杜筱玖刚去见过梁景湛,也不会同韩嬷嬷交流。
而杜筱玖一回来就跟她对上,自然也不会傻到主动出卖自己行踪。
所以她的计策,还没形成就失败了。
杜筱玖听到“安然公主”四个字,吃惊的不是她大婚,而是永明帝怎么舍得。
莫不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不自觉抱着胳膊,眉头紧蹙。
韩嬷嬷自以为得计,当即命人重新锁了院子门,回头又朝中秋呵斥。
中秋一个齐喧身边的丫鬟,对韩嬷嬷恭敬,那是给慕容王妃面子。
明显现在韩嬷嬷,势力不同以往,中秋转身直接走掉。
韩嬷嬷磨着牙,又朝杜筱玖院子狠狠瞪两眼。
她只盼着定北王,像在云溪城一样,完全掌控王府大权。
杜筱玖如愿得知齐喧去向,便不再理会外面喧闹。
她选了一个阴凉地儿,认真考虑自己怎么逃出去。
长这么大,她还没被关过禁闭,干什么都不顺手。
安然公主嫁到北齐,不但杜筱玖想不通。
整个京城都想不通。
又不是战败国,也没有同北齐必须联姻的重要。
永明帝竟然舍出去一个真公主。
让谁说,都是脑子进水。
这个新帝上位半年,可以说在百姓心里非常透明了。
现在大家唯一知道的,是皇后的娘家被梁将军的后代给告了。
永明帝没有偏颇妻族,还算个公正的皇帝。
现在他要牺牲自己跟文皇后生的女儿,嗯……一定是对文家惩罚的延续。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猜的。
要不,永明帝怎么嫁女儿这么着急?
前脚刚答应北齐太子,后脚礼部就开始操办此事,整个京城都为这场婚事忙碌。
外面的人看着热闹,其实宫里快冷死了。
这个“冷”,特指气氛。
六月的天,热浪扑面。
宫里的人,个个垫着脚走路,面对面见了也不敢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