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筱玖才不怕咧。
只是今天,外面都来了那么多围观百姓,若是不把吕氏拉出来溜一圈,挺可惜的。
“大人,内宅之事,何必惊动天家。”她说道:“我只求大人,将吕氏传到堂上,同陈二对质!”
“……”
这妮子,不只是告状吧?
搞臭萧家,才是本意。
京兆尹,沉吟着,没立刻回答。
杜筱玖又说:“萧仆射是权臣,却纵容妻子残害儿媳,抢夺嫁妆,实在可恶!
大人青天大老爷在世,难道要学那官官相护?”
她还真没跟官老爷打过交道,上堂告状,也是第一次。
杜筱玖有些小紧张,双手握成拳,护在身前,期盼的看着京兆尹。
只有原告,没有被告,审什么案子。
自然是要提被告呀。
门口的围观人群,指指点点,对京兆尹的犹豫,很不满。
戏文里才会发生的事情,突然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心里都有点小激动。
彪显正义的时刻,到来了。
何况告状的小姑娘,还是太后钦封的县主。
之前萧家和杜筱玖之间的小打小闹,京里百姓没少背后念叨,全当看戏。
现在他们触手可及,不上去指手画脚两下,都对不起今天起个大早。
“对呀,凭什么诰命夫人,就不能上堂对质?”外面,已经有愣头青,开始起哄了。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肃静!”
他郁闷的看了眼天真的杜筱玖:“不是本官不去请,实在是对方品级高,本官请不来。”
“吁——”他话音刚落,外面好多人就发出一声感叹。
京兆尹脸都红了,这官做的,憋屈不憋屈?
过完年,非得使劲给平津侯送礼,换个官职不行!
外放也行呀。
听说外放的官,吃的可肥了。
他叹口气,说道:“县主,提审有品级的妇人,得本官上报朝廷,盖了万岁的印,才成!”
所以,下告上,民告官,哪那么容易。
京兆尹衙门口的鸣鼓,多少年没被人敲响过了。
京城治安一向清明,偶有打架斗殴的,普通老百姓,他就让街道里正直接处理;
碰到权贵群殴的,自然各找各妈,谁家领谁家去,他一个四品小官,谁也得罪不起。
本朝又有规定,有冤情的,击鼓三下;民告官,下告上,击鼓四下。
民告官,下告上,又不是那么好告的。
律法里是有一条“挝登闻鼓”的权利,但是只要过的去,一般没人去行使。
大家普遍认为,告官的百姓,都是刁民;告长辈的晚辈,都是逆子。
拦轿喊冤,那是戏本里唱的,若是你真去实行,衙门里钉板上先滚一圈。
之前告萧家的那个老汉,也是不敢来,才去拦截贵人的。
好在他运气好,碰到同萧家不对付的梁景湛,得以免了一顿打。
换成其他人,没等进衙门,估计半口气都丢了。
因此京兆尹听到门口的鼓,被人敲的震天响的敲了四下,早食都吃不下去了。
“去看看,哪里来的刁民,敢在京里告官!”
京兆尹的府邸,离衙门不远,这鼓声穿透力也强。
他派出去的小厮一出门,就发现周围邻居,也都派人出来瞧。
还问他怎么回事。
京兆尹匆匆换了官服,嘴里塞了个包子,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跟派出去的小厮,正好撞上。
“谁敲的?”他怒色匆匆。
“大人,了不得了!”小厮气喘吁吁:“是萧家那位青青县主,状告萧老夫人!”
京兆尹嘴里的包子,一下子没咬住,掉在地上。
半响,他才将自己合不上得下巴,给摁上:“你说啥,孙女告祖母?”
闻所未闻。
京兆尹心情,更沉重了。
萧仆射府里的……
小厮还说:“县主鼓声敲的响,惊动了四邻,现在全围在衙门外,等着您升堂呢。”
京兆尹要疯了。
他匆匆去了衙门,堂役击堂鼓三声,大理寺衙役两厢伺立,齐呼“升堂”。
京兆尹惊堂木一拍:“何人击鼓?”
杜筱玖从大门口,一路走进大厅,觉着京里审案子,跟延城县衙门无甚区别,格调没高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