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城带着残兵败将们离开了。
一场恶战告终,狼藉一片的屋里静得能听见外面的海潮声。
房东夫妇哆哆嗦嗦从沙发后面探出两个脑袋来,黑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着,确保无恙后,他们胆战心惊走出来,虔诚地做着祷告,希望得到真主保佑。
男主人走到向艺面前,用法语问候,“有人受伤吗?”
向艺听不懂,眼神问温坚,温坚摇头,“我也不懂。”
于是向艺胡乱说了两句,也不知道男主人懂没懂。
男主人拉着向艺和温坚上上下下摸了个遍,两人都有些懵懵的,摸完以后男主人确保他俩都没事,放下心来,轻轻点点头,低语了一声,“愿安拉保佑你们。”
向艺和温坚摸不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冲主人家笑笑点头。
主人指了指阳台,“那位姑娘还好吗?”
这回向艺和温坚看懂意思了,知道他是询问时唯。
时唯的情况比他们几个都糟糕,具体怎么样他俩也没有底。她从卧房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阳台,怕她出意外,他们伍爷紧随其后跟去陪着了,把善后的事情交给了向艺和温坚。
那房东主人是实在人,见他们几个都没事,两夫妻收拾打扫起来,向艺和温坚一起帮忙。
身在曹营心在汉,温坚时不时停下来望向阳台,“喂,向艺,伍爷一个人会不会搞不定时唯姐,这怎么那么久还不出来?”
向艺忙着扫地,头也不抬说,“还能打起来不成?”
温坚想了想,“也是,以伍爷的身手,真打起来也不怕。”忽然,温坚眼珠子一瞪,“不是!我怕的是时唯姐吃亏。”
向艺拿扫把打他腿,“操心这个,你不如操心操心自个儿,打扫不完这里,伍爷让不让你睡觉。”
温坚一听这话,埋头苦干起来。
——
阳台上只亮着一盏微弱的灯,更大的黑暗吞噬着仅剩的那一丁点儿的光亮,两条黑影长长地投射在地面上,一直延伸到墙壁上,一折,断成两截。
另外一丁点更微弱的猩红亮光来自于男人咬在嘴里的香烟,伴随着夜晚的海风,烟草味裹着一股浓郁窒息的男人味,与空旷浩渺的大西洋作伴的黑暗,夹杂着神秘的气息从遥远来,勾引着自由的魂魄起舞。
一望无际看不到头,黑夜是染缸里的墨色,不是纯黑,是灰中夹带着白、粉、黛,是多种颜色混合却又不完全融合的分离状态。
从出来到现在,如有默契般,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听着海潮声此起彼伏,隐秘幽暗,如在耳畔。抬头,漫天繁星,璀璨耀眼,时唯联想到,这天仿佛一块墨色的布帘,装满银光墨水的钢笔轻轻一甩,星星点点洒满布帘。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猫叫,颤抖、细弱、害怕。
时唯转过头去寻,低头一看,那猫嗖的一下跑到季延川脚边。季延川拔下嘴里的香烟,搁在护栏上,燃着的那一头亮着猩红的光点,悬空着,袅袅升起一缕缕歪扭的青烟。
季延川蹲下抱起猫,动作小心地放进时唯怀里,那猫在时唯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将脸埋进去,轻轻打着呼。
季延川伸手揉了揉那猫柔软的毛,零星的光落进他眼里。低垂着的眉眼,漾着温柔的色调。时唯很难把此刻这个柔和温润的男人与刚刚将她护在身后对宋明城大打出手的男人联系起来,分明是两种不同的气质,却毫无违和的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