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晋好容易送走了当地巡抚,本想去看闻芊,半途却被杨老硬拉着去洗澡换药,他都多少年没让长辈扒过衣服了,简直堪称狼狈,杨老由不得他反驳,二话不说把人摁在床上休息。
杨晋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容易犯困,不承想接连几日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他一挨着枕头居然很快入了眠。
这一觉尤其酣沉,因为心里装着事,杨晋醒得颇早,睁开眼时,天还没亮,他脑子昏沉沉的,乍然想到了什么,迅速翻身起来。
西厢房内。
菱歌尚在碧纱橱外熟睡,桌上烛火已灭,他悄无声息地绕过去,径自走到里间的床榻边。
几个时辰前的紧张气息似乎还未消散,连空气里都带着一抹苦涩。
杨晋在屋内站了很久,确信闻芊没醒他才俯下身,轻轻将她抱在怀中。
臂弯里的人骨骼分明,甚至有些硌手。这一路行来她瘦了许多,身子愈发的单薄,他需要动作极其小心,才不会碰疼她。
杨晋把头埋在闻芊颈窝,明知无人会回答,却仍旧低声问道:“还痛么?”
他手臂收紧了一分,肌肉上那些零碎的伤口即刻被牵扯出丝丝的痛楚。
“为什么不叫我?”他偏头,似是叹息地在她脸颊上吻了吻,“你若是叫我,我就进来陪你了。”
潜意识里,他能猜出她如此做的原因。
杨晋将前额抵在闻芊青丝中:“偶尔对我狠一点又没有关系,你这样,让我……”
窗外承受不住积雪的树枝啪嗒一声落了满地,把后半截话尽数吞没。
他没有往下说,就这么静静拥着她。
长夜在漫天的雪花里沉入地底,隆冬的晨光透过黑云把树干上结成的冰霜一点点融化。
朝阳猝不及防的洒满人间。
闻芊被排山倒海的腿疼惊醒,龇牙咧嘴地准备抽口凉气,然而一睁眼,她先是瞧见某人连襟带都未曾系好的外袍,随即才撞上他平和的睡颜。
杨晋垂首靠在她脖颈边,睡梦里好像缺少防备,嘴唇微微张着,有温热的呼吸轻喷在锁骨上,阳光正好将他的脸照出一半明亮,俊朗的眉眼带着少见的稚气。
闻芊怔了一下,把到嘴边的凉气小心翼翼的咽回去,随即情不自禁地抿嘴笑了笑。
她把双手规矩地放好,尽量不去打扰他,双目定定盯着他的容颜,直到眼睛发酸才飘向窗外。
覆满银白的世界中一枝鲜艳的红梅跳入视线里。
不知不觉,已经冬至了。
果如大夫所言,闻芊发了三天的高烧。
好在腿伤倒是不见反复,恢复得还算正常。
游月和菱歌得知她的伤势,躲在房里哭了好大一场,眼见房梁快有被哭塌的趋势,施百川只得模棱两可的安慰说,若是调养得好兴许能康复。
听了这话,两个姑娘重新打起精神,开始整日轮番给闻芊杀鸡炖汤补身子,庖厨内日日伏尸,鸡鸭胆颤。
可惜喝汤虽有口福,但大病初愈要忌口,难得冬至,羊肉和饺子统统没有她的份儿。
杨老盯梢盯得又紧,凡是有敢给她偷偷送零嘴的,还没等推门就被一拐杖给拦了下来。
闻芊躺在床上,看着杨晋手里那碗甜腻腻的汤圆腹中直犯酸水。
“昨天才吃了一碗,你能不能放过我,我又不是你……好歹给口肉吧,连饺子都是白菜馅的,你们还是人吗?”
杨晋无奈的摇头:“大夫说了,半个月内忌荤腥,忍忍吧。”
她几乎崩溃道:“连你都这么对我,这日子我不要过了!”
闻芊刚准备掀被子抗议,他唇边的笑却别有深意,勺子把上面的圆子拂开,底下赫然是五个肉丸。
她愣了须臾后笑逐颜开,伸手去捏他的脸,“障眼法啊?可以呀杨大人,就知道你聪明……”
杨晋忙竖起食指贴在唇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张地往门外望了一眼,才回头提醒道:“小点声。”
闻芊跟着掩住嘴悄声说:“知道了。”继而便凑到他脸上亲了一下,语气无比满足,“还是你对我最好。”
杨晋噙着笑,约法三章似的补充:“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后者答应得飞快,“行,都听你的。”
他轻笑一声,低头舀了一勺喂过去,“快趁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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