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很好。”
“老言,你快去看看吧!你的船被诺诺投出去了,现在那孩子已经离开港湾,我们根本就喊不住他!”一个渔民火急火燎地撞开了老言家的大门,跌跌撞撞冲到他面前。
“什么?!”正在休息的老言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他倒不是心疼自己的船,诺诺这个孩子全村人都喜欢,现在大湖上的风浪那么剧烈,就算是老渔民出航,也难保安全,更不要说是诺诺这么一个15岁的孩子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诺诺不是那么任性的孩子呀?!老诺呢?他干什么去了?!!”老言劈头就冲着气喘吁吁的渔民吼,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窗外的风雨绵密,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风不停吹打着窗棱,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好像要把窗框玻璃一同撞碎一样。这种天气,不要说出航,就连湖岸边都不会有人去!诺诺偷他的船到底要干什么?
被质问的渔民年龄同老言差不多,也已经有五十来岁了。他为了来通知住在村外的老诺,整整奔跑了十几里地,现在浑身湿透,人却累得口干舌燥,他抓起老言桌子上的茶壶猛灌了好几口,才总算可以可口正常说话。
“老诺……老诺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在这个时候出海捕鱼,我么也是诺诺来借船的时候,才知道老诺已经出航了。诺诺想要去追他,我们已经极力阻止了,还把每个人的船都锁起来,但却忽略了你那艘旧船。也怪我们,太麻痹大意了,这孩子趁我们不注意,就……唉!!这下可怎么办好?!”
老渔民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黝黑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焦虑神色。诺诺的行为让他们进退两难,开船去追的话,说不定会跟着一起赔上身家性命。但如果完全不管,他们又不忍心看着诺诺和他的父亲白白送死,所以只能来征求老言的意见,看看到底应该怎么办?
老言以前是渔村的村长,因为大儿子去了城里打工,家里经济条件变好之后,就放下了捕鱼的手艺,搬出村子,在离市镇比较近的地方按了家。也许是因为想留个念想,所以他没有把自己的那艘旧渔船抛弃或者转卖掉,而是一直停靠在大湖岸边原来的地方,其他渔民有需要的时候,只要打个招呼就可以任意使用。
谢云蒙拉着恽夜遥一路向前,早晨大湖上的风浪比较平静,吹在身上倒也挺舒服。恽夜遥把额前吹乱的头发往后面拢了一下,问谢云蒙:“我们先到板房那里去,还是先上码头?”
“随你,我无所谓。”
“板房那里一个人也看不到,大概工人们忙完之后在休息吧,我们还是先上码头看看那些伞。”恽夜遥说:“我想,码头上的伞应该都是成品。可能今天就会被运走。”
“你走那条倾斜走道的时候怕不怕?”谢云蒙问道。
“怎么可能会怕!我又不是小女生?”恽夜遥有些生气地反驳,谢云蒙总是过度担心他。
刑警解释说:“你不是有恐高吗?这里在湖中心,位置也算是蛮高的了,所以我才会问。而且你昨天上岛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脸色不太好。”
“那是因为累了,今天不一样,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娇气!”
两个人说着话,正要路过板房继续向前走,耳边突然听到板房里传来争吵声,其中一个是洪亮的男声,另一个声音沙哑,偏中性,听不出是男是女。
男声的主人在怒吼:“你到底想怎么样?!!好药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做任何事情!如果你对我不满的话,你尽可以赶我走,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诺也不会阻止!”另一个人不甘示弱,声音听上去带着哭腔。
“你说什么?!你没有要求我做过任何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对不对?!!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非要把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呢?!!我们本来可以平淡生活,你为什么非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的事?!!”
“为什么不能知道?!你告诉我理由!!”男人的喉咙越来越响,还伴随着猛拍桌子和摔东西的声音。但奇怪的是,周围居然一个劝架的人都没有出来,好像板房里所有的工人都有事出去了一样。
刑警和演员不禁停下脚步继续倾听,不过他们也怕里面的人突然冲出来发现他们在偷听,所以两个人退到板房侧面和仓库的夹缝中间,利用墙壁挡住自己。这里就算被看到,也可以说是好奇心作祟,想要观察看看房屋是怎么拼起来的。
老诺的态度让谢云蒙捉摸不透,他在心里猜测着,但又实在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所以只好竖起耳朵听老诺是怎么说的。恽夜遥表面上和他一起聆听,实际上,那双漂亮的眼眸一直看着刑警先生的侧颜,眼神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期待,好像希望刑警听老诺讲完之后能明白一些什么。
老诺靠在仓库墙边说:“小桔和小晨原本并不相关,去年的上半年,两个人还各自在城市里活得好好的,和家人在一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不清楚。小晨告诉我说,他见到小桔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然后,他就再也离不开小桔了。因为像他那种人,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并且对方也愿意和他在一起,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听到这里,恽夜遥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老诺也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可谢云蒙还是不明白,说:“康晨这个人我也算是有所了解,他其实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小伙子,为人也不错,就是脾气爆了一点,他和熊少的关系很好,一家人在城里辛苦打拼,虽然不算富庶,但也不至于让女孩子嫌弃到没有人愿意和他在一起啊!”
“小蒙,你不要插嘴,让李伯伯说下去。”恽夜遥的手在谢云蒙嘴上轻轻捂了一下,要求他安静听下去。
老诺继续说:“其实谢警官有这样的疑问也很正常,康晨这个小伙子如果按照普通人的看法,他确实不可能连女朋友都找不到,可是,康晨自己的心意很特殊,很多时候,是他看不上别人,偶尔,也会有他看上的人,但是这些人却一定不会喜欢他。恽先生,我想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是,我明白,我听到小桔的声音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恽夜遥回答说。
“那是因为你和小晨一样。”老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不,李伯伯,我们不一样,我只想要陪伴,无论是什么身份,我从不强求。而康晨他只在意知己的心意,结果让身边的人都为他难过,尤其是爱他的家人。分离有时候只是让当事人解脱了,家人朋友却会因此伤心难过很长时间,小桔是对的,他们应该将爱藏起来,两个人自己体味到幸福就可以了,何必非要强迫旁人一同认可呢?”
老诺看着恽夜遥和需要你俩开房子和仓库附件,走上通往码头的湖边走道,才转身主内会仓库里去,他好像在仓库里还有事情没有忙完。揉搓着的双手中间,不断有像鱼鳞一样的小东西掉下来。
踏进仓库门框,老诺再次往码头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演员和刑警的位置,这才放心进入仓库,不一会儿,里面传出来康晨和他对话的声音。
恽夜遥和谢云蒙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争吵中被他们认为是康晨的那个男声,其实声音听起来非常陌生,他们两个在昨天晚上与康晨对过话,虽然当时的环境很影响听力,但只要仔细思考一下,就可以发现其中的破绽了。
尤其是谢云蒙,之前还因为办案接触过康晨,老诺的临时出现根本就不是想要同两人解释,而是想要将两人的思维吸引到康晨身上,他和康晨在掩盖什么,目前还很难看出来,不过,等恽夜遥他们走到注意不到板房里声音的地方,争吵立刻就听了下来。
在板房二楼的某一扇窗户内侧,隐隐约约有一个男人朝外看了一眼,随即又消失了。
此刻仓库里的两个人缩在货物遮挡的角落里,窃窃私语。虽然是白天,但是由于堆放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阳光透射不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窗外的风吹进仓库里,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将难闻的鱼腥味吹散了一些。康晨问:“老诺,你没有对他们两个多说什么吧?”
“没有,你放心好了,幸亏演员先生自以为是觉得什么都明白,还主动和我讨论看法,闹得刑警先生不耐烦,才算是没有多问。那个小演员确实和你说得一样,有可能只是暗恋刑警,这一点你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不过要小心,小演员脑子可不笨,不要被他看出什么破绽来。”
“我知道,不会的。”康晨问道:“小演员的事我们等一下再讨论,厨房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吗?早上刑警和演员都去过,不会让他们看出什么吧?”
“不会,东西都放在灶台后面的仓库里,而且还用布遮住了。再说那里堆满了鱼虾,到处都脏兮兮的,他们不会进去。”
房间里的男人非常气愤,并不是因为有人在他身边,挑起他的怒火,而是因为他的愿望这一次又落空了。
照理说来,这个男人有钱有颜,工作家庭都算是不错,应该不会有太多的烦恼,事实也许如此。但男人依旧不满意自己的现状,他三番四次来毕方岛,购买那些昂贵的重明灯伞,就是为了解决一直留存在心中,挥之不去的烦恼。
‘那为什么不回家?!我们都已经宽容她们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回家?’男人想着,不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从他的想法中,我们大致可以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带回一个人,是否就是争吵者中的一员呢?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具体如何?还要看这个男人接下来怎么做了。
不过此刻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明显可以看出,接下来怎么办,他应该一点底都没有。那些重明灯伞又笨重又难看,男人根本就不喜欢,每一次购买之后,刚一离开毕方岛的区域,男人就会把伞扔进湖里,看着它沉没,好像这些才是他的烦恼一样,只有沉没才能让他开心。
除了猜测之外,我们无从确定他为什么要来花这个冤枉钱?还有他烦恼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反正这个男人在岛上的时候,从来不会给人好脸色看,所以老诺和康晨见了他说话行为都很谨慎,生怕惹恼了金主,以后不再来买重明灯伞,毕竟,像这样纯手工,做法繁复又昂贵的雨伞,只有特殊的人才会经常来买。
他们只认为男人也许是平时压力太重,所以脾气才会那么大。男人还在不停踱步,外面的康晨可以听到他几乎要踩坏房间地板的沉重脚步声。
康晨本身的行为也很怪异,照理说,他是因为担心病人,所以才到楼上来看看的,但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敲门的房间里住着一个长年卧病在床的老人,却不直接打开门进去,而是留滞在房门口不轻不重地敲门。
康晨在想什么?不过他没有钥匙所以才选择敲门的话,那也不对。没有钥匙他可以去通知老诺来看,在旅馆门口喊一声就行,或者最多浪费十几分钟的时间,自己回到仓库去喊人。
如果厨房里的事情紧急,他不愿意跑出去浪费时间,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在病人房门口站着呢?从上楼到敲门,也有大概五分钟了,这段时间,如果他呼喊老诺过来。
那么多工人还有客人,中午挨饿是不现实的,所以当阿姨们来到厨房的时候,中年厨师先生已经在那里热火朝天的做饭了。这位厨师和大家印象中的都不太一样,一般的厨师白衣白帽,脸部和手部饱满,看上去油光锃亮。
可这一位,皮肤如同枯槁,嘴唇周围连带鬓角满是络腮胡子,纠结在一起多少看得让人有些不舒服。身上穿了一身普通家居服,洗得有些脱色,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鞋子,这是他浑身上下唯一显得干净一点的颜色。
不过值得关注的是,厨师的双手非常细腻,指尖如葱,手掌修长,就连关节处也没有多少褶皱。一个胡子拉渣的粗糙男人,居然有一双如此细腻,像是女人的手,也算是一件令人难以琢磨的事情了。
也许是时间紧迫的关系,他煎炒烹炸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阿姨放在桌面上的生鲜食材,就都变成了一盆盆热气腾腾的菜肴,正在灶台后面小仓库里清理地面的阿姨,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问厨师:“小言,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老诺说什么也找不到你。”
“我有些不舒服,在房间里睡了一会儿,睡过头了。”
“可是老诺说去过你的房间,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回声,你真的在睡觉吗?”
“这种事情有什么必要说谎?我不会游泳不会划船,这里又只有这么点地方,我能跑到哪里去啊!”厨师朝着阿姨说,阿姨表达出来的质疑让他有些不悦。
阿姨赶紧缩回脑袋,嘴里嘀咕着:“也对,你向来就是这个样子,神出鬼没的,除了做饭几乎都看不到你人,老诺找不到你也算是正常。”
阿姨的话语里带着点讽刺的意味,不过并没有听到外面厨师耳朵里,因为他正在把一大盘切好的鱼块倒进油锅,发出很响的煎炸声。
等到煎炸声平息之后,厨师冲着厨房后面喊:“等一下别忘了把灶台周围的地板也拖一下,太潮了。”
“知道了。”里面立刻传来阿姨的回应声。
地上散落的那些黑色马尾毛要一点一点收集起来,清洗干净,已经是一件非常繁重的工作了。阿姨们本来就忙得有些烦躁,所以也只是口头答应,至于待会儿有没有时间做?只能另当别论,待会儿再说。
小豆与康桔擦肩而过,人虽然向着人工岛西面走去,但注意力仍然集中在身后的女人身上,刚才无意之中意识到的一件事,在小豆心里挥之不去,女人身体给他的触感,以及那张漂亮的脸庞,交错在一起,让小豆搞不清楚事实真相,
甩了甩头,小豆不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远处两层楼的板房和码头上一个人也没有,风呼啸着吹乱的小豆的头发,他用手轻轻将发丝撩到脑后,眯起眼睛看着板房二楼阳台,那里晾着的衣服后面,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好像有一把重明灯伞放在地上,
小豆很奇怪,他看到的所有重明灯伞都是整整齐齐挂在墙壁架子上,为什么独独那把伞要放在地上呢?难道它刚刚被人使用过?
脚步朝着那把伞的方向直接走过去,小豆完全没有注意到边上的仓库里有人影在晃动,那是一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高大的男人,大概有50多岁,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了,不过身上肌肉突出,看上去精神和力气都不错。
“不是这样的……李伯伯,”悦悦的脸色有些尴尬,她不能当着小豆的面,说出自己忽悠他没有去市镇的事情,所以只能说:“我在回来的途中不小心睡着了,才会拖延那么长的时间。”
那么50年前的渔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诺诺和他的父亲又遇到了什么事情?究竟是死在湖上,还是失踪了?这一切一切的问题,现在都还没有办法回答。
还有一点,接待小豆和悦悦的李伯伯和15年之后接待恽夜遥与谢云蒙的老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们都姓李,也都是人工岛旅店的老板,按照工作、姓氏、年龄三方面来看,他们是同一个人的几率很大,而且外表也像。
但任何事都不能这么快下定论,而且从态度上来看,15年前的人和现在的人似乎都在害怕一些什么事情,这些事情肯定同早已废弃的大湖北面渔村有关。尤其是现在的老诺,暗中对于谢云蒙的刑警身份还是十分忌惮的。
现在我们先撇开这些问题,继续跟着15年前后的两拨人,来看看他们之后到底又经历了什么?
——
时间回溯到15年之前
小豆和悦悦本想帮着李伯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他们嘴上说的太好听,实际上却什么也不会做。倒是弄出了不少笑话,最后李伯伯说:“你们就安心在这里玩两天吧,不要紧的,我们这里经常会接待很多免费客户,因为我们主营的并不是旅馆,而是售卖雨伞。”
“售卖雨伞?”悦悦感到很好奇,她问:“为什么盖了那么大的房子,主营的却不是旅馆呢?雨伞的话能卖几个钱?”
“我们啊,有制作雨伞的独门秘方哦,每一把雨伞都比船帆还要结实,价廉物美,而且还非常漂亮。”李伯伯得意地说,50多岁的他还没有驼背,笑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
小豆也看着他问道:“那是什么样的雨伞呢?能不能让我们也看一看?哦,对了,你刚才那艘船是故意把船头做成雨伞的形状的吧,以此来做广告招揽顾客吗?”
“确实如此,你好像很聪明呢,不过,其实买伞的顾客并不需要我们多做介绍,每一个到我们旅店来住过的人,都会带很多把伞回去,而且,有的还会三番四次过来买,不仅自己使用,还会赠送给朋友和亲戚,我们那些伞真的非常受欢迎的。”
“那你们的伞叫什么名字呢?”悦悦问道。
情节发展到这里,重明灯和重明鸟已经都呈现在了我们眼前,但是所谓的毕方呢?毕方也是一种鸟,一种与重明一样的上古神鸟,但这种鸟却不是什么五德之鸟,而是为情所困的劫难之鸟。
叶阿姨拿出来在那把伞上,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重明鸟,而是毕方鸟。毕方鸟的身体行是丹顶鹤,颜色如同火烈鸟,两翼一足,它不吃五谷,是黄帝家族世代相传的守护神,为家族扫平一切劫难。但是当毕方邂逅蚩尤的时候,却一见钟情。
蚩尤与黄帝大战,最后,蚩尤战败死亡,而毕方,则成为了留在人世间,等待爱人转世归来的痴情鸟。
所以那把伞根本就不应该用重明来命名,它应该叫做毕方灯。李伯伯不愿意出售的原因,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但是,他为什么不说清楚伞上画着的其实是毕方鸟呢?还有,这把伞上毕方鸟的那双瞳孔,被刻意画成了重明鸟的样子,像珍珠一样清澈明亮,这又是为什么呢?
15年前,寻找自己记忆的少年,以及现在心血来潮,来到大湖旅游的刑警和演员,遇到的一模一样的人,来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方,登上了一模一样的岛。不得不说真的是非常巧合,也许在冥冥之中,老天爷早已安排好了这种巧合,让他们在不同的时间里,来到同一个地方探寻50年前的秘密所在。
——
2011年
火红色雨伞覆盖的小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座长方形的人工岛呈现在恽夜遥和谢云蒙面前,人工岛的形状就像是一座大桥一样,只不过底下并没有桥洞,而是有巨大粗壮的支架交叉支撑着。支架中间的缝隙很小,这样也能更好的防御风浪。
在人空岛的西面,延伸出一条长长的走道,走到下面也有同样的支架。走到平行向南,延伸到足够的长度之后,又向东面拐弯,呈斜坡一直向下连接到小小的码头上,码头上有踏板,船就停靠在他们前方,等到客人全部下来之后,在绕过码头,进入人工桥和走道围成的安全港湾之中。
“一开始的毕方岛还挺热闹的,也确实能够维持剩下渔民们的生机。不过后来,这些渔民和外界的沟通渐渐断绝了。在我和父亲来到这座毕方岛上的时候,他们的后代子孙已经所剩无几。”
“当时我40多岁,城市里到处都在如火如荼的开发建设,我们因为是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开设旅馆的,所以听说这座毕方岛要公开招募经营者之后,我们就想着要到这里来开家旅馆。”
“也算是占有一块未来的旅游胜地吧,我和父亲那个时候都相信,这里的大湖总有一天会开发成旅游观光地,也许四周还会建设公园、游乐园等等一些招揽游客的设施。这样一来,旅店生意就会红火起来了。”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实际上,我们在城市里的旅馆已经败落了,亲戚们也都到了外地去,父亲到了退休年龄,我呢,又没有什么本事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所以才决定到这里来碰碰运气的。”
老诺打开话匣子之后,就开始叨叨絮絮说个不停,谢云蒙见缝插针问道:“您今年高龄了?”
“虚岁67。”老诺说。
“那您40多岁的时候应该是在十五六年以前吧!也就是说,你们这家旅馆在这里大概开了十几年,难道一点都不想回城市里去生活吗?那里现在可是日新月异,各种各样商机丰富的很呢!”
“不想了,在这里已经过习惯了,你看我这把年纪,又没有子女,根本没有什么精力到城市里去重新奋斗。还是呆在这里养老算了。再说,我们现在主营的也不是旅馆业务,是售卖雨伞。你和恽先生刚才看到的那艘船,船头之所以会做成雨伞的形状,就是为了宣传我们自家生产的重明灯伞。”
“重明灯伞?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这样称呼呢?是不是和毕方岛有一样的寓意?”谢云蒙继续问,恽夜遥进入卫生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家伙做事总是磨磨蹭蹭的,谢云蒙也不去催促,他把身体靠在东边柜台的侧边墙壁上,继续听老诺回答自己的问题。
深夜,小豆独自一人站在人工岛上,他依然在眺望着远方的湖面,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湖面非常阴暗,可以看到底下大片深沉的颜色。也不知道是夜空的倒影,还是湖面底下泥沙的颜色,总之,小豆觉得这样看上去非常压抑,可是他又忍不住要去看。
悦悦早已经回房间睡觉了,她知道小豆有晚睡的习惯,所以也没有在他身边唠唠叨叨。倒是叶阿姨,过了午夜12点,还一直逗留在旅店大厅里,翻看着账簿,好像有账目算错了一样。
好不容易抬起头来,叶阿姨看到了门外小豆的身影,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门外,对小豆说:“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要锁门了。”
小豆听到有人呼唤他,赶紧别过头去,他有些暗沉的脸庞上透露出一股悲伤,珍珠一样的瞳孔中也蕴含着泪水。看到小豆这副模样,叶阿姨慢慢走上前去,伸手帮他抹去了脸上潮湿的水渍,也不知道那是眼眶里流出来的泪水,还是随着风一起吹过来的湖水。
叶阿姨问小豆:“你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
小豆摇了摇头,回答说:“没有,只是想到自己一直都身体不好,连出个远门都需要悦悦寸步不离照顾,心里就有些难过。”
“那个女孩原来叫悦悦,很好听的名字。”叶阿姨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意小豆说的话,顺口回答了一句,然后就离开了小豆的身边,走回旅馆门口。
“是啊!很好听的名字,总是能让人觉得开心。”小豆低下头,似乎不愿意与叶阿姨的目光对视。
叶阿姨问:“小豆,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一直不好的原因呢?”
“我不知道!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躺在床上,也许是先天的,也许是因为我自己情绪不好造成的,小时候是父亲照顾着我,后来我遇到了悦悦,她同样对我尽心尽力。可惜,我自己都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也不能够给她承诺。”
“悦悦愿意照顾你,就证明她是喜欢你的,那你又为什么要犹豫呢?如果向她求婚的话,你就可以得到一个照顾自己一辈子的人了。”
“可我能给悦悦什么东西呢?一个拖累!一个包袱!让她享受不到其他女孩应该享受到的一切?我不能那么自私,叶阿姨,你也是女人,你觉得悦悦愿意嫁给我这么一个病殃殃的累赘吗?”
诺诺的身影,似乎一直徘徊在毕方岛的居民之中,他们好像都知道50年前发生的事情,有可能就是当时废弃村庄里的那些渔民。但是,老诺却告诉谢云蒙,他自己来自于城市,并非来自于渔村,这些话到底是不是说谎呢?而且他为什么要忌惮刑警先生呢?
在毕方岛旅馆里面,现在还没有发生血腥恐怖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祥和,恽夜遥的心情也非常好。而谢云蒙,正如同暗夜中的男人说的那样,一心一意只把注意力集中在恽夜遥身上,并没有想到这种地方会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如果这三天一直可以保持这种平和,那毕方岛之旅对于刑警和演员来说,只能算是一次小小的,快乐的冒险旅程。
但是,万一发生他们预料不到的事件,在这样一个四面环湖的小岛之上,恐怕谢云蒙和恽夜遥都很难脱身。除非老诺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为他们提供船只往来。
算了,这些话说来说去都还是这么几句,我也就不再多啰嗦了。我相信,无论演员先生和刑警先生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会顺利脱身的。
——
15年前的人工岛
重明灯照耀下的人工小岛,终于迎来了第二天的白天,天刚朦朦亮,悦悦就迫不及待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她将灰色的被褥掀到地上,人一溜烟向门外冲去,因为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脱外衣,所以,现在浑身难受,只想着赶快要到厨房里去洗漱一下。
滑到地上的被褥绊到了她的脚尖,本应该大踏步走出门外的悦悦,现在却换了一种惊慌失措的姿态,扑向房间门口。
悦悦的额头撞在门框上,立刻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这声惨叫,像是闹钟铃一样,把住在她隔壁的小豆吵醒了,差不多一两分钟之后,迷迷糊糊的小豆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发出惨叫声的是隔壁的悦悦。
小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冲出门外,他身上倒是换上了干净的睡衣睡裤。是李伯伯给他的,店里有很多提供给客人的换洗衣物,只不过做的都是均码,套在小豆瘦弱的身体上,显得非常宽大。
来到楼下的小豆还不知道洗漱的地方在哪里?他环顾四周,想要找个服务员问一问,但奇怪的是,早晨的大厅里连一个服务员都没有,还不如半夜热闹呢。
从昨天晚上开始,小豆就觉得李伯伯没有对他们说实话,李伯伯说这两天客人会很多,所以没有船送他们离开人工岛,但是,小豆到达人工岛之后,所看到的除了李伯伯和叶阿姨,就只有那些忙碌的工人和服务员,连一个客人都没有打过照面。
‘也许大家都还在睡觉吧!’小豆在心里揣度着,继续向旅店大门走去,旅店大门是朝西的,也就是说,他此刻背对着东面的柜台和厨房。就在这个时候,李伯伯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小豆在大厅里徘徊,立刻明白他在找什么。
“小豆,你跟我来吧,洗漱用的卫生间在这个里面。”
“哎!竟然在柜台的拐弯处,自己还真是独特,李伯伯,服务员都到哪里去了?”
“他们都在厨房里准备一天的食材呢,我们这里所有的食材都是早上准备完毕的,除了食物之外,每天还会提供上好的天佑德青稞酒,你一定要尝尝哦。”李伯伯说道,把身体让到一边,让小豆进入狭小的走道。从小豆的方位可以看到,走道底部被一扇屏风挡着。
小豆问:“李伯伯,屏风后面是什么?”
“哦,那里是卫生间,屏风前面左拐,能看到的那扇门进去就是厨房,现在所有的服务员都聚在那。”
李伯伯一边陪着小豆往回走,一边说:“我们早上除了厨房工作之外,剩下的就是打扫打扫卫生,修理维护房屋和船只,男人们大多会在码头附近劳作,而女眷们则会在旅店周边工作,以服务客人为主。”
说话间,他们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厨房的门口,小豆似乎对厨房和卫生间在一起有些芥蒂,但又不好轻易开口,所以他停留在屏风前面,使劲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只是弥漫着一股鱼腥味儿和酒的香味儿,一点卫生间里的臭味都闻不到,小豆这才露出放松的表情。
来到楼下的小豆还不知道洗漱的地方在哪里?他环顾四周,想要找个服务员问一问,但奇怪的是,早晨的大厅里连一个服务员都没有,还不如半夜热闹呢。
从昨天晚上开始,小豆就觉得李伯伯没有对他们说实话,李伯伯说这两天客人会很多,所以没有船送他们离开人工岛,但是,小豆到达人工岛之后,所看到的除了李伯伯和叶阿姨,就只有那些忙碌的工人和服务员,连一个客人都没有打过照面。
‘也许大家都还在睡觉吧!’小豆在心里揣度着,继续向旅店大门走去,旅店大门是朝西的,也就是说,他此刻背对着东面的柜台和厨房。就在这个时候,李伯伯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小豆在大厅里徘徊,立刻明白他在找什么。
“小豆,你跟我来吧,洗漱用的卫生间在这个里面。”
“哎!竟然在柜台的拐弯处,自己还真是独特,李伯伯,服务员都到哪里去了?”
“他们都在厨房里准备一天的食材呢,我们这里所有的食材都是早上准备完毕的,除了食物之外,每天还会提供上好的天佑德青稞酒,你一定要尝尝哦。”李伯伯说道,把身体让到一边,让小豆进入狭小的走道。从小豆的方位可以看到,走道底部被一扇屏风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