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知道为什么逐渐充满了恐惧,无所适从的感觉,比身上因为冰冻而疼痛的皮肤更加难以忍受。此刻的颜慕恒是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发现他,哪怕是听到一个朝他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也好。
他努力竖起耳朵,倾听着客厅房门里的声音,可无论是杂乱的脚步声还是惊慌的尖叫声,都没有靠近他,希望一点一点从男人心中流逝。
突然之间,他感到头脑又是一阵刺痛,从太阳穴开始,一直到头顶,如同爆炸开来一样扩散到整个头颅内侧。颜慕恒用力咬紧嘴唇,在白色牙齿的施力下,那薄薄的皮肤很快就渗出血来,但疼痛不及心中郁积的万分之一。
当鲜血滴落到地上的时候,颜慕恒才发现自己无意识之中的动作,微微张开的眼眸中,视线也变得模糊,他仿佛看到了从未曾进入过的幽暗森林,那里有另一个人,正看着狼狈的自己。
对面人的容貌被树枝挡住了,颜慕恒看不清楚,他想要走近几步,可是却迈不开脚步,面前好像是深不见底的沼泽,令颜慕恒的恐惧扩散到身体每一个部分,完全无法抵御或者忽略。
诡谲屋中所有人的行动都已经展开了,临近午饭时间,留滞在餐馆里的三个人却还没有发现户外发生的恐怖事件,西西被杂货铺老板夫妇安排在楼上休息,楼上的空调还可以运转。由于冻僵的小姑娘精神状况一直不太稳定,所以老板夫妇在楼下都很注意楼上的动静。
就在午饭即将上桌的时候,老板突然听到了西西发出的尖叫声!这种情况下,任何异动都能瞬间引起强烈反应,听到楼上传来的尖叫声,正在客厅里努力摆弄空调的杂货铺老板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老板娘也没有闲着,她把手里刚刚盛到一半的餐盘放下,紧跟着丈夫往楼上跑。木质楼梯在两个人的脚下发出仿佛要断裂一样的可怕声音,这令楼上好不容易清醒的西西更加紧张。
“你怎么样了,西西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杂货铺老板人还没有站稳,就急急问道。
“我……我……”西西被他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屋子里有蟑螂……那,那边,柜子底下去了!”
“呃?蟑!蟑螂吗?!!”杂货铺老板也是被这种反转的剧情给弄蒙了,回头看向西西所指的柜子底下,那里除了灰尘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啊!蟑螂在哪里?”
“就在那里,我不要呆在这个房间里了,我要和你们呆在一起!”西西从床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往身上套毛衣,连毛衣穿反了都没有发现。
“西西,你别紧张,你刚才冻得不轻,楼下的空调坏了,很冷的。”杂货铺老板赶紧提醒他。
可是西西完全不听他的话,自顾自穿上羽绒服往房门口跑去。她现在不怕冷,害怕的是不知会从哪里冒出来的凶手,诡谲屋中那具被分尸的尸体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西西会再发生恐怖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西西靠近窗口的脚步逐渐缓慢下来,当离窗户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她站定了不再前进,可以看到小姑娘隐藏在毛毯下的双手剧烈颤抖着,口中也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是尖叫,而是一种硬物摩擦的声音,很轻微,但是非常急促。西西身后的杂货铺老板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紧走几步,伸手准备将小姑娘向后拉。
杂货铺老板的手刚刚碰触到西西肩头,立刻就像是碰触到了按钮开关一样,小姑娘的身体瞬间向后仰倒,倒进了他的怀里,这令他无暇再顾及西西到底看到了什么?立刻大声呼唤厨房里的妻子。
老板娘闻声冲出厨房,就看到自己的丈夫紧搂着西西,两个人站在窗边,不知道在干什么?老板娘一瞬间以为丈夫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冲上去就一把扯过西西,正准备对老板怒骂几句。
却没想到由于小姑娘的身体太靠近窗户,被老板娘大力拉扯之后,毛毯一下子勾到了窗框上的金属把手,将把手掀起来,虽然没能打开窗户,但是由于震动,窗户上的玻璃一下子向内侧倾倒下来,还连带着外面厚厚的冰层。
从正面看上去,就像是窗框上面出现了四条加厚的裂缝,许许多多碎裂尖锐的小冰块同玻璃渣一样掉落在窗前的地板上,幸亏老板娘反应快,将西西迅速扯进自己的怀里,要不然小姑娘的双脚很有可能就被这些碎冰渣给划破了。
玻璃碎裂的声音也没有唤醒西西的神智,明显小姑娘已经惊吓过度,她靠在杂货铺老板娘的怀里面如死灰,瞳孔直愣愣地望着前方,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只有手脚的颤抖提醒着别人她还活着。
西西确实还活着,但是跟随着冰层一起探进房间里的头颅却已经在地府报到很久了!老板娘的视线被西西暂时挡住,但是站在他们两人身边的杂货铺老板却看得清清楚楚,他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刑警问题中包含的疑惑,也许大家并不能透彻理解,那么我就来稍微解释一下吧:
当时颜慕恒被打晕在食品仓库的时候,不是有个神秘男人在他身后吗?这个神秘的人砸开了餐馆后门处的冰层,还故意放颜慕恒去诡谲屋里面报信,也就是告知刑警餐馆被冰冻起来,以及颜慕恒自己莫名其妙被人砸晕的消息。
但是这里谁也没有看到苏醒的颜慕恒真正离开食品仓库,只是神秘男人感觉他离开了而已。食品仓库是否已经空空如也?之后也没有人再去确认过。
神秘男人砸开餐馆后门处的冰层就立刻向诡谲屋方向去了,且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无意中被送西西出来的谢云蒙发现并跟上,刑警清清楚楚看到他从诡谲屋大门进去。
于是刑警先生把诡谲屋大门从外面锁住(诡谲屋大门钥匙之前已经从幸存者的手中拿到了。),然后自己从密道进入塔楼与枚小小会和,之后再从褐色塔楼下到书房门口。
就在被锁起来的男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应该是朝着他所在的房间过来的。
男人赶紧凑着门缝大声喊:“你是谁?赶紧放我出去!!”
没有马上得到回应,外面的人跑到房门前停下,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听喘息声好像是一个女人,于是房间里的男人再次喊道:“喂!你是谁?赶紧回答我!!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我是枚小小,我们并不是故意要把你关起来,只是想要让某个人的行动更安全而已。现在我可以把你放出来,但是你必须保持冷静的头脑,并且听我把话讲完,可以吗?”枚小小说话的时候,同时传来房门把手拧动的声音,应该是她已经把锁头解开了。
枚小小现在身处诡谲屋的塔楼密道里,这里的房间他们并没有钥匙,所以困住男人使用了最原始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用东西把锁头绑紧,直到纹丝不动为止,这件事,当然是她那个力大如牛的男朋友做的。
至于谢云蒙是什么时候做的,又是什么时候将男人带到这里的,就连当事人也没有察觉到,我们就更加无法知晓了。
很快,枚小小打开了房门,站在一脸惊恐的男人面前,她不害怕这个男人会突然出手反击,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以枚小小的格斗技巧,随时能够将他制约。
男人也似乎知道自己在女警面前发挥不出身高体重的优势,所以很‘安分’等待着枚小小发话,他向后倒退了几步,稍稍让两个人之间拉开一定距离。
“在和你说出行动计划之前,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有一个和你一样肋骨受伤的人在这栋屋子里,他是谁?”枚小小问道。
12月31日凌晨的时候,枚小小眼前的男人曾经出去过一次,而且就在恽夜遥遭到袭击的不久之前,另一个人代替了男人的位置,等他回来之后,这个人便消失了。
“那么说,是颜慕恒主动找你帮忙的喽?”枚小小问道,同时她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动声色确认外面人行走的方向之后,女警收回注意力,开口唤出了自己眼前男人的名字——单明泽。
原来,真正的单明泽被刑警带到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原因要这样做,楼下逃跑的单明泽又是谁?我们目前都不得而知,所以只能继续把视线放在他们的对话上。
“是的,但我不清楚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因为我们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单明泽回答说。
枚小小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密道里进出的?在遇到小遥之前,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单明泽摇了摇头说:“头一天白天,我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的时候,颜慕恒就已经替换我了,一整个白天我都躲在密道里面,颜慕恒让我寻找安泽留下的日记,还有与管家先生很像的人。可我并不太清楚管家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是个胖子。”
“那你找到日记了吗?”枚小小追问。
“没有,我呆在密道里的时候,那里的房间门一扇都打不开,不要说日记,我连纸都找不到一张。”
“那么昨天白天的时候,颜慕恒进入密道吗?”
“也没有,我好几次偷偷遣回客房里面,都发现他蒙着头睡得很熟,我不确定,他是在伪装还是真的睡着了?因为没有到约定换回身份的时间,所以我也不好贸然开口叫醒他。”单明泽说道。他脸上的恐惧在逐渐减少,眼睛直视着枚小小,样子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谎。
很多问题都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弄明白的,枚小小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去问,她看了一眼手表,谢云蒙就快要回来了,她抓紧时间问:“你再想想到底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低头沉思了几秒钟,单明泽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有,当时因为房间门打不开,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靠在密道的墙壁上发呆,直到听见刑警们的对话之后……”
“你听到了小蒙和老师的对话?”枚小小脑子里马上反应出了那两个自己熟悉的人。
“不是,是颜慕恒和柳爷爷的对话,我听得很清楚,柳爷爷叫他小恒。”男人回答说。
刚才的对话虽然感觉有些亢长,但其实不过十几分钟而已。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是单明泽说到的颜慕恒,是否就是一直在诡谲屋外围行动的颜慕恒呢?
这里我们大致来分析一下:吸引单明泽成为刑警‘帮手’的人自称是颜慕恒。我们可以猜测,假设这个‘颜慕恒’说了谎,那么他一定要在某些方面对真正的颜慕恒进行模仿,比如在脸上黏贴刀疤、伪装颜慕恒或者谢云蒙的声音等等。
这些工作只要有心,还是可以做到的。假设他没有说谎,那么就证明他在拿单明泽当挡箭牌,而自己确实参与了凶杀案,也有可能就是凶手本人。
为什么这样说?凶手在杀第一第二个被害者的时候,必须要借助密道来偷偷行动,那个时候密道对于刑警来说还是禁区。如果在里面安排一个炮灰来回活动的话,那么当刑警发现密道存在的时候,首先就会怀疑表面上有机会进入密道的人。
那么,单明泽就绝对脱不了干系,他要怎么解释清楚自己和颜慕恒调换身份的事情,没有证据刑警会轻易相信他吗?
在此基础上,凶手还做了第二层防御,那就是真正的颜慕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