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生于天地,当仗义死节,站的顶天立地,方才为后来者立一个榜样,于内是这样,于外也是这般。”
淅淅沥沥的雨点飘进来,落在老人的脸上,斑白的胡须微微抚动,沮授正了正袍领:“尽忠尽节而死,把无形的东西,变成看的见,摸得着,便是死得其所了……”
沮鹄点点头,朝父亲拱手一拜。角落里,许攸嚅了嚅嘴,轻轻将脸转了一个方向,沮授这番话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想起了许多年前,他的老师也是这般说过,此时再听,心里却是还是有一些震撼。
马车被数百士兵拱卫着,远去靡靡雨幕里,在这铅青的晨雨的后方,邺城西北方向,来到这里的难民已经很少了,任红昌挎刀站在车撵上,淋着这场清晨的细雨,天光快要大亮了。
她来到这边才得知,袁绍的二十万军队已经开拔去往延津。
庞大的战场不是她,乃至跟随的三名姐妹能掺合进去的,可总有些事,她想要去做,当初离间吕布和董卓,让后者被杀,整个天下局势都在自己一个妇人手中改变了,那再做一次,又如何?
“天下可不光只是你们男人能干出一番事情,我任红昌也可以!”
最初她其实并未有太多的想法,巧合之下劫了马车,才发现车中两人竟是袁绍的儿子和儿媳,这几日南下途中,渐渐有了一些计划在脑中形成,相比与公孙止拥有那种横扫一切的野蛮、凶戾的军队,她的做事方法又是不一样的。
公孙止……妾身要征服你,就先送你一份大礼。
她回望一眼车厢,嘴角微翘勾出一抹令人惊艳的笑容。
延津,战争的鼓声密集敲响了。
青冥天光,阴雨靡靡打在人脸上。
一人一马摇摇欲坠望着高耸的城楼,许攸几近透支了体力和精神,视野都在马背上摇晃起来,然后呯的一下摔在稀泥里,破烂的衣袍沾满泥水,城楼上有人打过火把,探头看了一眼,对方模样有些拿捏不住是不是许攸,之后,有士兵匆匆下了城楼。
随后碰到一辆从城中过来的马车,有人掀开帘子:“怎么回事?”
“有个人说自己是许攸。”
车帘后,那须发半白的身影,神色严肃:“打开城门,我正好也要去延津。”
“是!”
城墙上的动静传来,落到许攸耳朵里变得飘飘忽忽,远远近近的来了又去,他从幽州见证昌平败仗,见证了广阳的一败涂地,夹在溃兵、难民当中一路奔逃南下,躲避公孙止的骑兵,眼看就要到邺城,半途杀出四个女人,将他身边仅剩的几名侍卫杀散,连带里面的袁熙和甄宓一起落入对方手中。
见到事情不妙,他当先骑马逃走,赶来邺城搬援兵,此时到的城下,已是心神俱疲到了极致,眼看赎回二公子的差事,到了家门口却是被人劫走了。
“……攸该如何像主公交代……如何……”
吱嘎一声,城门裂开缝隙,有人正从里面走出,随后一辆马车也紧跟在后,沮授撑着纸伞皱着眉头快步走过了过去:“子远这是怎么回事?”
“……攸不知如何向主公交代……公与!攸犯大错…大错了……”许攸趴在地上,手拍着泥水大声叫喊,沮授过来将他搀扶起来:“眼下主公三军开拔已去延津,此时怕是进驻黎阳与曹军交战了,子远在此哀嚎也是没用不如随我一道南下,你在面见主公呈辞说清缘由。”
许攸半边脸沾满泥污,双唇一开一合,良久,方才点点头:“也好…也好……攸随公与去面见主公也好……不过先让城中守将,帮忙派出人手去四周搜寻二公子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