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回声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的确是被关在一间屋子里,这大概就是陈大为所说的“黑屋”吧。
我已经无力再叫喊了,这间黑屋的隔音效果似乎很好,任我的喊声如何高亢响亮,根本没有人能听见,即使有人听见,根本没有人会过来。我还能再对谁施展美人计呢?那些唯命是从的懦夫一个个都毫无选择地拜倒在陈大为的淫威之下,根本没有一个能有圆球那样的胆量和勇气。
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圆球,他的模样虽然让我恶心,但他也有让我钦佩和赞叹之处。
我不再叫喊,那样只能徒耗力气,却得不到任何帮助。
在这间黑屋里,我感觉不到昼夜的变化,看不见时间的流逝。我不知在这漫无边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待了多久,只觉得渐渐得一分钟一秒钟都变得难熬。我好像完全被那些人遗忘了。
我被绑坐在那张被固定在地上的小椅子上,累了只能坐着打个盹,渴了只能咽几滴口水。渐渐地,我已不知打了多少次盹,也不知咽干了多少回口水,直到我累得连坐也坐不动了,直到我累得连口水也咽不下了,也没有见到那些人一星半点的影子,也没有听见那些人一丝一毫的声音。
我忽然想到,我会不会被那些人一直这样关下去,直到把我关死在这里,直到把我关成一具枯骨。那样的场景着实令我害怕,我努力不去想它,可是这种想法偏偏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可是这种可能偏偏总是在我的脑海里变成了必然。经过无数次想忘记的努力均告失败之后,我终于不得不对自己说道:那或许就是我的宿命吧。想到那是我的宿命,我心里渐渐地平静了许多。谁都难免一死,无论他在生前再伟大、再富有、再荣耀,他仍然难逃一死,死后还不都是一样,腐朽成一具骨骸,最后化为尘,化成灰,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但我也有不甘心的地方,谁愿意在青春年华正值年少的时候就早早地过世呢?我还有许多美丽的梦,在青春岁月里用无数美好的憧憬编制了一个少女玫瑰般的未来,然而现在无情的命运却要在这美梦之上残忍地撕裂一条血口,像魔鬼一样从洞口中伸进它的利爪,四处摸索着要把我捉住,从那个洞口把我抓进茫茫未知的阴森、黑暗、恐怖的世界里。
当一个人活得正好的时候,谁会想死呢?当一个人开始想死的时候,或许死亡真的离他不远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我已经能闻到死亡腐朽的气息了,它让我恶心,可我连恶心的力气都渐渐地没有了。
那些人呢?那些人在哪里?他们到底在哪里?
难道陈大为真的要把我在这里关一辈子?
我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反正在这个地方,晕过去和睡过去没有什么区别。我好像又醒了,当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各处都开始疼痛起来,于是没过多久,我又晕了过去。我就这样或晕或醒,或半晕半醒,不知轮回转折了多少次。
当我又一次变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我变得迷迷糊糊了),我忽然听到黑暗之中“啪”地一声轻响。这一声轻响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声轻响响起的地方。是的,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那儿,一定有什么。可是这只是一声轻响,转瞬间什么都没有了,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浓厚的黑暗,四周依然是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响声啊,无论你是什么,无论你为什么而响,请你都不要这样只响一声就离我而去啊,你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无边无际的寂静中,算是什么呢?
或许一个人的许愿多了,总在什么时候一个愿望就会被上帝听见并被他垂顾吧,此刻我的愿望就是在这无边无际的寂静中能够多一点声音陪伴我啊。呀,我的祈求终于应验了。很快我就听见不远处又响起了“啪”的一声,不长时间又是“啪啪”的两声。虽然我只能听见这个声响而无法看见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响,但内心却激动万分。上帝果然知道我在这里,他是知道的,他既然知道了,他就会来拯救我的,一定会来的。于是我又祈祷能听见更多的声音,果然那声音“啪啪”地又接连响了几下。
我没有去猜这是什么声音,以及为什么会响起这个声音。我为什么要去猜呢?上帝想让这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自然就会响起,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啊。
可是“啪啪”声刚响过不久,我忽然又听见了“吱吱”的声音。这是什么声音?我立即警觉起来,这个声音不是我向上帝祈求的,它不应该响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