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你知道吗,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盛正说。
“什么?”黄承忠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几年,你也到了退休时间,”盛正说,“即使延迟几年,但你总有退休的时候,我担心,到了那个时候,有些事,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顺畅,”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一平一样,只想着把这里发展得越来越好,而没打算就指着这里赚钱,”
“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一平那样看得那么远,”
“但到时你一退,你怎么能保证,接任的人,能像你和一平这样配合得这么好?”
可以说,有黄承忠在副镇长的位子上,冯一平才能按照自己的设想,把家乡建设好。
“到时如果再加上负责人也有些想法,那我们今天打下的这些基础,他们要推倒重来,容易得很,”
黄承忠想了想,“县长你眼光好,你觉得,哪些人,我们现在可以培养?”
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也在想从本地的干部中,选几个人培养起来,将来接自己的班。
“这是一个方面,但我们并不能保证,选出来的人能和你一样敬业,有大局观,”盛正说,“所以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一平得改变他的一些做法,”
“我们都知道,一平是不想和政府走得太近,但是老黄,你有没有觉得,一平有些太过于爱惜羽毛?”
“五里坳,不是其它的地方,不是县城,不是市里,更不是省城,他适当的,或者说经常性的表示一些关心,有什么问题呢?”
“大家都知道,他即使就镇里的某些问题发声,那也一定是出于公心,”
“老黄啊,我建议你,还是跟一平说说,从现在开始,对镇里的一些事,多干涉干涉?”
“他对镇里直接关心得越多,镇里的人就会越高兴,越放心,”
山风有些冷,但盛正却说得热了起来,“重要的是,他强势一些,有些人就不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你说是不是?”
“跟他说说吧,”
入冬后的五里坳,天亮得特别迟,当初中和高中的孩子,睡眼朦胧的开始跑操的时候,整个镇也渐渐的从睡梦中醒来。
路上的车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家的窗户,也亮了起来。
沿街的那些餐厅,拉起了卷帘门,椅子一张张的从桌上放下来摆好,一笼屉一笼屉蒸好的包子馒头,被服务员搬到门口,还有那刚从锅里捞起来的油条,更是毫不吝啬的向周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流动的小吃摊,也在一处处人流聚集地,把统一制式的小车支好,熊熊的炉火升起来,面饼放入加了厚厚一层油的平底锅中,随着“滋啦”一声传开的,还有那能一下子勾起你馋虫的香味……
整座城市,也在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烟火气中,渐渐热闹起来,温暖起来。
中心广场上,此时并没有扰人的广场舞,但统治整个广场的,依然是老年人群体。
你在这,可以看到天南地北各种的气功,以及还比较统一的太极拳——就是一个大西瓜,一刀切两半,一半送给你,一半送给他的那种。
还有少数人玩的是器械,但他们的器械,主要指的是各种宝剑,为了配上那有些古意的剑鞘,以及剑柄上的红缨,不少人还为此配套了相应的练功服……
这些以前早上就是睡不着,也只能窝在家里,呆在床上,或者是顶多在门前聊胜于无的做几个扩胸运动意思一下的老人们,于今可算是找到了地方,便迸发出了年轻时一般的热情来。
中年人,以及还能有毅力在这样的早晨,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的年轻人,一般会选在几处公园里、沿河的步道跑步,或者是在烈士陵园里,沿着那一级级的台阶向上攀登。
盛正以前是喜欢沿河跑步,国庆以后,突然改了晨练的方式,每天早上,无惧风雨,都会到烈士陵园那儿爬山。
等到最高点的平台后,他中途还会休息好长的一段时间。
就那么看着从脚下到远方,一盏灯跟着一盏灯亮起来,一扇窗户接着一扇窗户,一栋楼和一栋楼,一座山和一座山……逐渐亮堂起来……最后,把天色都点亮了……
这些再平常不过的情景,现在的他,就是怎么都看不够。
今天早上,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在栏杆上拍了一下,正准备下山,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县长,”
盛正转身看了一眼,“哦,老黄,”
他看着穿着一套运动服,还套着一个羽绒马甲,手里还拿着一个水杯的黄承忠,“你一直在这爬山?”
“是,我现在可不太跑得动,但爬山还行,”黄承忠和他一样,也站到栏杆前。
“好看吧,”盛正挥了一下手,“感觉就是他娘的看不厌,”
“是啊,比我们这漂亮,比我们这壮观的城市,多得是,但总是觉得,还是我们这最好看,”黄承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