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用曾说过,天底下就好的计谋,就是别人就算看穿了你的计谋,也依然会中计。
以前我一直在想,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计谋,怎么会有看穿计谋却依然会中计的傻子,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在实用眼里,我们都是傻子。
梁厚载建议,明天我们开拔的同时,就要发动现在能发动的所有力量,对实用埋藏在全国各地的眼线进行一次大清洗,要让实用彻底变成聋子、瞎子。但梁厚载自己也意识到,这样做有一个巨大的弊端,那就是我们手里的力量会彻底被分散。
实用的眼下恐怕是遍布各地的,想要将这些人全部找到,本来就要花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况且单从实用在渤海湾一带的情报体系来看,这些眼线中有很多还是半门清,要是处理行当内部的人,光靠组织就够了,但要处理半门清就麻烦得多,至少需要其他机关提供助力。
而且这些眼线中有很多可能没有直接参与到实用的计划中来,抓住他们以后,如何给他们定罪,又该让哪个机关来处理他们,都需要小心考虑。
先前为了和实用对抗,庄有学刚刚才发动组织内外的各方力量,建立起一张几乎可以覆盖全国的防御网,可一旦着手抓捕实用埋藏在各地的眼线,这张网必然会被分拆、化解,至少会出现漏洞,这样一来,就为实用提供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想必这一点,实用也早就想到了。
我告诉梁厚载,现如今我手里有一枚实用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钉子,它将为我们提供战胜实用的唯一机会。我们完全可以按照实用为我们设计好的路一直走下去,只要这颗钉子一直存在,路途中总会出现实用无法预料变数。
我不敢把话说得太透,但以梁厚载的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梁厚载颇为无奈地长出一口气:“咱们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颗钉子上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已经穿过窗帘间的缝隙,倾斜地映在了旅店的木质地板上。
现实没有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去袒露各自的心声,我和梁厚载收拾了一下东西,便离开房间,和大家一起离开了旅店。
车子开出旅店大门以后,老左先联络了庄有学,让他着手对实用的眼线进行大清洗,而刘尚昂则开着车,带着我们在广州境内瞎转。
石家老宅所在的那片山区离广州不算太远,刘尚昂这么说,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临近傍晚,我重启了手机,屏幕刚亮起来没几秒钟,我就接到了张恒打来的电话。
早在两个小时之前,他开始着手调查仉荣的死因了,而且很快查出了结果。
谋杀仉荣的人不是吴林,而是一个姓刘的半门清。
刘尚昂继续解释第一个问题,他说,在这四十八个小时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实用彻底瞎了、聋了,让他无从得知我们离开海南以后究竟去了哪、将要去哪。
当跟踪者刚刚进入广东的时候,实用埋在广东的暗哨都是非常警觉的,他们一定会特别留意跟踪者的动向,生怕跟踪者暴露,期间还要帮跟踪者换车、易容,做大量的工作。
他这么一说,我也不由地赞同,如果这里没有实用布置的暗哨,跟踪者根本无法换这么多次车子,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易容。
刘尚昂发现,对方第一次换车和第二次换车的时间间隔只有半个小时,第二次换车和第三次换车间隔了一个小时,而从那以后就没有换过车。
途中我们经过了几个修车厂,刘尚昂发现有些修车厂里的人会主动向跟踪者的车辆使眼色,应该是询问他们要不要换车,但自从坐上最后一辆车之后,跟踪者就没在修车厂停留过。
这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放松警惕了。
这些跟踪者可不是实用,没有那么小心谨慎,他们见跟了这么就,我们一直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于是渐渐宽了心,认为我们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所以刘尚昂说,车子开了这么远,跟踪者的心理防线已变得非常薄弱,因为到了这时候,他们几乎没有设置心理防线,而过度的安闲、舒适、轻松,必然也导致,他们和暗哨的联系没有那么频繁了。
其实到了这时候,就连暗哨应该不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后面的人跟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有发现,我们在他们眼里变得跟傻叉差不多。
这时候动手,不但成功率非常高,而且暗哨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跟踪者已经失踪。
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一个非常美妙的时间差。
暗哨不知道跟踪者大概是在什么位置失踪的,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就在旅馆中,他们所能做到的,仅仅是几个小时以后,发现我爸他们的车正朝着西南方向行进,而我们的行踪,则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加上实用现在还没有得知仉荣已被杀,自然也想不到,我们正朝着渤海湾方向赶,而在海南和渤海湾相连的这条路上稍稍拐个弯,就能进入岭南石家所在的地界。
我们住一晚上再走,恰好能让实用在我们抵达石家之间被动做出防备。
这次去老石家,能不能查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实用被动地做出应对,他越是仓促,心里压力就越大。
到这里,我才明白刘尚昂口中的“该动手的时候再动手。”经暗含着这么多门道,实在超乎我的预期。
另外我也意识到,刘尚昂的思维方式和吴林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两个人思考问题,都喜欢从对手的心理、性格为出发点,而且他们对人心的揣摩,常常非常精准。
我也不清楚这种思维方式究竟是怎么训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