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左说得没错,实用看似内心强大,其实虚得很,他忍受不了自己的耳目闭塞,他必须看透身边的一切,才能得到那份很容易被打碎的安全感。
他之所以要强求长生,试图用无限的寿命去更改天命,其真正的症结就在于,天命,是他无论如何也看不透的。
一个毕其一生都在追求“看破”二字的人,如果被遮住了视线会怎样?
“诶,你又在动什么坏心眼儿呢?”老左的话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回了回神:“你这话说的……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老左笑了:“太不对劲了,我跟你说,每次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压低眉毛,满脸阴沉,那肯定是要算计人了。你是不是想到对付实用的办法了?”
我无奈地叹口气:“哪有那么容易,实用太聪明了,把咱们所有人的心机加在一块,也算计不了他。不过,虽说我没想出怎么对付他,但我已经知道他的弱点了。”
刘尚昂在一旁插嘴:“咱们这边儿不是还有小梁哥吗,要论智商,我觉得他肯定比你六姑父强。”
智商和心机两码事,梁厚载聪明归聪明,但他不擅长算计,加上他智商这么高,实用肯定一早就盯上他,把他摸透了,梁厚载的那点手段,早就对实用不起作用了。
老左摆摆手,示意刘尚昂别插嘴,随后又问我:“那你说说看,接下来该怎么整?”
别看这话说的特别随意,却着实说到了点子上。
实用不知所踪,张大有没了踪影,我们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行动方向,变得极为被动。
眼下我们能做的,似乎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查,发动所有能发动的力量调查实用的去向,要么就是等,等到实用自己现身。
实用可不是不周山,想找到他哪有那么容易!
等就更不现实了,实用如果短期内不出招,那只能说明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办,暂时顾不上我们,一旦他出手,那我们这帮人只能成为他的提线木偶,受其摆布。
说真的我宁愿他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见我半天没说话,老左稍微有点丧气:“你这位六姑父确实很难对付。”
我先是无奈一笑,随后才开口:“接下来……咱们就玩,天南海北地玩,哪儿好玩去哪。”
老左还没说什么,刘尚昂先瞪大了眼:“你这是要混吃等死啊?”
我笑着说:“不是我要混吃等死,而是咱们集体混吃等死,你也别那样看着我,我现在可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心气低沉着呢。从今天开始,我就受不了被人背叛的打击,彻底堕落了,你们就陪着我疗伤得了。”
在我说话的时候,陈道长他们也探着脑袋凑了上来。
论舌头长,陈道长和刘尚昂比那也是不遑多让,这会儿他就直冲我吆喝:“你这是咋?怎么还嬉皮笑脸地宣称自己要一蹶不振了呢。”
我说:“也没一蹶不振,就是有点累了,想歇歇。”
陈道长一个箭步跑到我跟前来,盯着我的脸说:“没看出你一蹶不振来啊,这不挺精神的吗?”
他这是要逼我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他迫得紧,我扛不住,就只能撂了:“实用太了解我,所以我不能用他熟悉的方式去做事。他最了解的仉若非只有一个,但他不了解的仉若非,却有很多。而实用最大的弱点,就是无法容忍这个世界上存在他看不透的事,看不透的人。”
陈道长好像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什么意思?”
我说:“我要做一些自己以前从不会做的事,比如堕落,希望这种方式能稍微迷惑一下实用。”
陈道长有点不放心:“这招能靠谱吗?”
“当然不靠谱,”我叹口气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几个实用完全不了解的人去对付他,而且这个人还不能是成名已久的隐修,就实用那影子,估计行当里的所有隐修也都被他调查了个遍。”
陈道长一拍大腿:“那你可以去找杜康啊,这家伙藏得可深来,在咱们行当里,除了仉二爷就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老左插嘴道:“你是说盖栋的师父?我倒是和他合作过一次,这个人看似修为不高,却十分有手段,像是个藏匿于市井中的大隐。”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么?
我也和杜康合作过,但完全没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就听陈道长说:“杜康的能耐我是没见过,不过他那个徒弟可是相当牛叉来,能培养出那样的徒弟,他自己一定差不了。”
盖栋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要说修为,这家伙和杜康,放在行当里也就是个中下游,可我和盖栋接触过几次,却总觉得这家伙身上有一种很让人蛋疼的气质,就是你的修为明明比他高,筋骨也比他强,可每次看到他,就是有种“这个人不好惹”、“和他交上手未必能赢”的感觉。
关键盖栋还不是刻意隐藏修为,他的修为就那么低。
这会儿陈道长又接着话头继续往下说:“杜康这个人啊,表面上就是行当里头的一个普通人,我估计那个叫什么用的应该不会盯上他。”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了解杜康,却又强烈向我推荐杜康,我觉得陈道长大概没说几句实话。
不过,如果杜康真的是一个被整个行当忽略的人,找他来对付实用,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左说:“可问题是,就算咱们去找他,他也未必肯帮忙啊。”
陈道长就笑了:“不用咱们找他,让他徒弟给他打个电话,他一准愿意帮忙。”
老左苦笑:“陈道长,你怎么能保证,盖栋就一定愿意让他师父蹚咱们这趟浑水?”
陈道长几乎是拍着胸脯说:“姓盖的小子见钱眼开,你给他一千块钱,他保证给杜康打电话。”
一千块钱就能把盖栋买通?这话我怎么这么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