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鬼眼观察耳室内部的情况时,却发现里面除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有很多产自明朝之前的礼器。
不用闻,我光是用眼看,就能看出那些礼器都是唐宋年间的产物,而且这些东西的规格相当高,应该是从王公贵族的墓穴里挖出来。
最怪异的是,耳室内堆放了这么多值钱的东西,竟然没有设置防盗的机关。
这让我有种非常怪异的感觉,许瞎子在耳室里对方的这些东西,就是为盗墓贼准备的。
可之后我仔细检查过那些珠宝礼器,上面无毒无瘴,干干净净,就算盗墓贼将它们拿走,也不会有什么灾祸。
这就怪了,许瞎子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我心里疑惑不已的时候,左有道扒开了角落里的一堆金瓶,就见瓶堆下方躺着一块两尺长的石碑,上书寥寥几个字:“既得财货,且离。”,后面还有一个落款:“——中辞居士”。
起初我还觉得这个落款非常奇怪,后来在心里一琢磨,就知道留下这行字的人正是许瞎子。
辞者,言也;一日之中为午。中辞,就是一个午字加一个言字旁,正好就是个“许”字。
难不成他摆下这么多财物,就是想让盗墓的人拿了东西赶紧走,别再继续深入了?
这不是傻吗?
来倒斗的人本来压根不知道你这是个油水墓还是旱墓,你放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在这里,不就证明了这是个富墓么。你以为他们清空了耳室就了事?他们不但会清空耳室,还会把整个墓都翻个底朝天,如果他们发现主墓室的墓门打不开,弄不好会直接把墓墙给炸了。
看来许瞎子对盗墓这一行并不了解,要不然他不至于做出这么蠢的事儿。
可他既然不动摸金倒斗的事儿,可造出来的墓穴却颇有章法,甚至很多机巧布置十分专业,如果不是专门研究过造墓,根本造不出这样的东西。
一个人,既然知道如何制作防盗墓的机关,那就必然要对盗墓贼的手段、心理都十分了解,可许瞎子好像只知道盗墓贼的手段,却不清楚盗墓贼的思维逻辑。
不得不说,如今这许瞎子给我的感觉非常怪异,我隐隐预感,这个人身上肯定大有文章。
没多久,左有道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异常,忍不住嘟囔一声:“难不成许瞎子是个外行?”
我点了点头:“十有八九。”
正说着话,左有道就弯下腰,试图将地上的石碑拣起来,他刚刚将石碑抬离地面,我就看到石碑下方露出了一个半尺见方的深槽。
凹槽里有很多散碎的青铜元件,我看到很多元件都呈现出了不规则的扭曲,心想槽里原本用该有个完整的机关,却被人为破坏掉了。
大概是许瞎子不想让人触碰这道机关,才特意将它弄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这儿,我又拿出了机关图,展开来仔细看了看。
从图纸上看,我们确实没有走错路,也不可能走错,因为下地的路只有那一条运粮道,而我们从进入排水洞到抵达坡道底部所走的路程,也完全能和图纸上标注出来的距离对应起来。
墓门的位置没有错,可墓门中的情景,却和图纸上完全不一样,包括墓门后面自来石和石压板,在图纸上也没有标注出来。
除此之外,墓室里的其他情况却在机关图上得到了非常详尽的呈现。
我收起图纸,对左有道说:“难不成许瞎子在留下这张图纸以后,又对地底暗房进行了改建?”
左有道摇头:“不好说,不过暗房到底是什么样子本来也只有许瞎子一个人知道,说不定他给出的机关图就是错的。”
机关图肯定是错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因为许瞎子在地底下忙活了那么多年,不可能只挖出那种小规模的地下墓穴。
但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他不想让人进入这个地方,为什么又要在图纸上标注出排水洞的位置呢?
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见我半天没说话,左有道便朝前方晃了晃手电:“接着走。”
我点点头,三步并两步地跟上他的步伐。
地下长廊倒也没有预想中那么长,我和左有道走了大约一百米,五百米外就浮现出了主墓室的大门,而在距离主墓室不远的两侧墙壁上,还开了两道小门,那是墓穴结构中的耳室,在大部分古墓中都比较常见。
鬼眼在黑暗中看到的东西都是黑白的,所以我当时也只是看出主墓室的大门像是用某种比较细碎的颗粒压制起来的,门板上甚至能明显看出磨砂玻璃似的粗糙感。
直到我和左有道走到门前,我闻到了朱砂和几种金属混合起来的味道,才惊愕地发现这道门竟然是用七金石打造的!
我知道沈万三也是明朝人,虽说史料上对沈万三的生卒年份向来有不少争执,但不管从哪一种史料上来看,许瞎子建造暗房的时候,沈万三都已经过时很久了,而且那时候的沈家早已不似当年那么富庶。
再者,就算是当时的汪直,也没有足够的财力炼制出体积这么大的七金石,更何况他还要留下余财来建造暗房。
想到这儿,我凑到七金石前仔细闻了闻,从年代气息上来判断,这东西确实不是成化年间的产物,它产自洪武年间,那时候沈万三还在世。
为什么七金石会出现在这里,建造这座地宫的许瞎子究竟又是什么人?
湘西奇蛊穴,金家老宅,之前经历过的一幕一幕画面不断在我眼前闪过,我感觉自己好像想通了什么,但又抓不住那道从脑海深处呼啸而过的灵光,心里顿时变得极为焦躁,思绪也渐渐变得混乱起来。
就在这时候,左有道用手压了压我的肩:“你身上的炁场怎么这么乱?”
他身上的阳气具有沉静内息的作用,被他这么一搭肩,我立即感觉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虽说还是无法抓住脑子里的那道灵光,但至少焦躁不再。
我长吐一口浊气:“说不定这个许瞎子也认识沈万三,要不然就是认识何保元或者金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