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和念力一起压在墙角处,蜡烛上那朵纤细的火苗快速晃了两下,接着就灭了。
一支蜡烛被吹灭,剩下的两支蜡烛也像是收到了惊扰一样,火苗快速颤动几下,随后就暗了下去,直至彻底熄灭。
青崖子这才直起身来,见我正站在门口望着他,就大大咧咧地冲我一笑,摆摆手说:“出去吧。”
我这才离开了屋子,临出门之前,青崖子又弯着腰,将墙角的蜡烛小心建起来,收进了怀里。
来到小路上的时候,侃侃道人和李淮山就像冰雕一样站在路牙子上,一动不动地朝路口方向观望,吴林点上了雪茄,眉头紧紧地皱着,不停地吞云吐雾。
而在侃侃道人和李淮山目光所指的地方,是一大片被冻结的路面,一眼望去,厚厚的冰层足够两三厘米高,在这些冰层上,还有一些约莫一尺左右高的冰堆,每一个都是左右宽,前后长,像一个个趴在地上的蛹子。
吴林叼着雪茄走到我身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仅仅一个瞬间,所有人都被冻僵了。”
我不由地皱了一下眉:“谁被冻僵了?”
吴林抬手指了指路口那边:“自己看吧。”
我不解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就迈开步子,朝着路口那边走了过去,路过李淮山和侃侃道人身边的时候,他们两个也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赶紧跟了过来。
走到其中一个“冰蛹”附近的时候,我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蛹子,而是一个被冰封在地面上的人,他身上的冰很厚,和地面上的冰层连成一体,光是看一眼,就能感到很浓的寒意,可事实上,这里的温度并不算太低。
再抬头向前看,另外几个紧贴地面的冰坨子里,都封着一个人,每个人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四肢笔直、脸盘正对地面。
当时我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这些人好像是先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之后才有人将一瓢一瓢的冷水泼在他们身上,在极寒的环境中,每一瓢水泼下去,很快就会冻成冰,随着泼上去的水越来越多,冰也越来越厚,直到这些人彻底变成一个个冰坨子,和地面连成一体。
我问李淮山:“这些人是怎么被冻住的?”
李淮山咂了咂舌:“一瞬间就变成这样了,他们刚才出现的时候,还是直立着身子走路的。”
就听一旁的侃侃道人说:“他们不是人,都是未能成尸的奢比。”
从刚才开始,我的眉头就一直紧皱着,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话,眉心处的褶皱也变得更深了。
眼前的情景,让我想起了八大地狱中的“八寒地狱”,联想到小路上持续不断的业风,我越发觉得,这条阴阳道,很可能是人为涉及出来的。
业风是阴曹深处中特有的一种寒风,而阴阳道只是连接阴阳两界的桥梁,原本是不可能有业风存在的。
打个比方来说,你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屋门关着,所有的窗户上都蒙了黑布,站在门外的人,既无法看到火光,离得这么远,也不可能感觉到火焰的热度,但他们或许能闻到炒菜的香味,听到炉灶里传来的呼呼声。
阴阳道和阴曹的关系其实就是这样的,阴曹就像是厨房里的火灶,业风就像是灶里的火苗,而我们这些阳间的活人,都好比是站在屋门口的那个人,能感觉到厨房里有人做饭,却看不到厨房里具体是什么样的光景。
如今业风出现在了阴阳道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将厨房里的火苗引出来了。
他不但引来的业风,还刻意将这里变成了八寒地狱的样子,至于对方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我一时间也无法猜透。
就在我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路口这边的风力又弱了几分,可空气中的寒意却没再减轻多少。
侃侃道人忽地将脸抬起来,瞪大眼睛朝着路口方向凝望。
当时我发现他的眼神变得直勾勾的,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看起来就像是着魔了一样。
我不禁有些担心,青崖子却走到了我和侃侃道人中间,冲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打扰侃侃道人。
片刻,侃侃道人的肩膀快速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他就急慌慌朝路口那边奔了过去。
这一次,青崖子也是猛皱一下眉头,但在瞬间的犹豫之后,还是快步跟了过去,我朝李淮山和吴林招招手,紧随其后。
快走到路口的时候,侃侃道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扫了两眼,直到视线落在我身上,才开口说了句:“咱们必须尽快找到风口,业风就要消失了。”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十分怪异。
我能感受到他心里的那份急切,可他似乎又极力作出一副沉着的样子,企图将这样的慌张压抑住。
看到侃侃道人这幅样子,我心里浮起了很大的疑虑。
枝湾南路的主干道和我们之前走过的那条小路一样,路面,还有路两旁的建筑都被冰层给封住了,在道路中央,也有大量被冻结在地上的奢比。
每个奢比的动作也是完全一样的,都是脸朝下,四肢直挺挺地伸着。
这条路是南北走向,业风就是从正北吹过来的,侃侃道人站在路牙子上,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后才迈大了步子,用最快的速度朝着风头那边猛冲。
我一边撒开腾云步跟上去,一边死死盯着侃侃道人的后背,他那副神色慌张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无法安心。
就连一向玩世不恭的青崖子,此时也是一脸的凝重。
这条路仿佛是没有尽头,连着走了很久,方言望去,依然是四处冰封,匍匐在地面上的奢比,也变得越发的密集。
起初它们只是零零散散地趴在路中间或者路牙附近,互相之间至少间隔五六米的距离,到了现在,几乎每隔两米,就有一个冰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