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侄子是二弟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也是何家唯一的骨血。让这个祸水带着春生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让春生喊别人爹是绝对不行的。

何大嫂连忙拉住他:“今日太晚,先休息吧,不是还有三日吗?”

“我们来时说好的,不要吵不要闹,我们只要春生。”

何大伯咬牙,还是睡下了。然而,他一整夜都没睡好,可能是重回长溪的缘故。一闭眼就梦到和二弟小时候,梦见爹娘,梦见二弟去国子监前的豪情壮语,以及二弟死时的惨白面容。

他惊醒,窗外天光破晓,疏影摇曳。

左右睡不着,他披衣起身,开门出去了。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一抬头看见书房内烛火熹微,一个小少年捧着书坐在那看。

那身姿挺秀,侧脸清俊,亦如他二弟少年时的模样。

他二弟也喜欢临窗看书,朝朝岁岁、十年如一日,每次他经过窗口时。他就会抬头冲着他笑,眉眼温和道:“大哥,你又和爹出去了?”

何大伯眼眶湿润,走到窗边想凑近写看。看到那是一本医书时,惊愕了一瞬,然后又看到桌案边还摆着好几本医书。医书上有针灸的盒子,还有把脉的脉诊。

他惊问:“你在学医?”他声音在这清晨格外的尖利刺耳,眼里的气愤都要溢出来。

何春生扭头平静的看着他:“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他嗤笑两声,“你是何二郎的儿子,将来是要考状元的,怎么能学医?学医能有什么出息?学得再好也是那些达官贵人府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等人。”

“你不能学医,你应该读书科考!”

他情绪很是激动:“你娘呢,我要问问他,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何春生眸色微动:“我娘答应了你什么?”

何大伯正在气头上,正要说出来,苏玉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喝道:“大哥,有什么事你同我说,和一个小孩子说什么?”

幸好她不放心,刚出去又折回来了。她朝春生道:“你现在去你师父那。”

何春生很听话,收拾好东西就要出家门。

“不准走,春生,你给我停下!”何大伯气疯了,要过去拉何春生。

苏玉娘砰咚一声把门关上,整个人堵住门板,气道:“你们夫妻当初又答应我什么,不是说过不来争春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