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苏厂长已经接着道:“我们厂糕点车间有个叫夏芍的女同志,去年刚来的,一开始还是个家属工。不过人实在是能干,有一手掐剂子不用称的绝活,还给厂里提了个建议,节省了近千块的成本,去年就破格转正了,今年又研究出了宫廷酥和无糖月饼……”
“宫廷酥是她研究的?不是罗永贵吗?”韩主任忍不住插了句嘴。
他是来挖人的,这个时候看到苏厂长,本来心里就会打个突。苏厂长还一开口就是说夏芍,未免也太巧了,想不让人多想都难,他自然要将话题打断。
大概董局长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插言,看了他一眼,不过眼里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
苏厂长笑着道:“宫廷酥是夏芍同志和罗永贵同志共同研究的,无糖月饼是夏芍同志独立研究的。两样卖得都不错,夏芍同志绝对是我们厂的大功臣。”
他一口一个“夏芍同志”,董局长终于发现不对了,“夏芍?”
韩主任的心也一沉再沉,总觉得江城食品厂似乎知道了什么。不然之前连个班长都不肯给,怎么突然就来问先进了?这次的先进工作者一个厂可只有两个推荐名额。
苏厂长闻言道:“是叫夏芍,厂里还刚提了她做班长,董局认识?”
董局长当然不认识,但他和韩主任聊了半天调人的事,调的是谁还是清楚的。
他忍不住又看了韩主任一眼,眼神有些深。
韩富昌刚才说要调人的时候,可没说这个夏芍在单位这么受重视,又是研究配方,又是破格升职。他要真贸然把人调走了,不是把江城食品厂得罪死了吗?
韩主任这样精明的人,哪能看不出那一眼的含义,一时又没什么好办法。
这事要是办成了,谁都会觉得是夏芍自己对单位不满,想要走的,怪不到他头上,自然也怪不到董局长头上。只是这事偏偏没办成,被人半路打断了……
苏厂长像是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变化,“对了,这个夏芍丈夫的表哥董局应该认识,就是调到了省商业局的陆泽同。都是自己人,这个工龄的限制是不是能放宽一点?”
话题兜了个圈子,又回到了一开始,董局也便就着这个话题说了几句自己会帮他问问。
能当上局长的都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苏厂长没再说,道了声谢,拿着文件起身告辞。
他一走,办公室内瞬间变得安静。
董局长端起搪瓷缸子慢条斯理喝了口水,看看夏芍那份档案,叫秘书进来,“东西送回去吧。”
送回去,也就是不给办了。
明明之前都说得差不多了……
秘书心里疑惑,面上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档案出去的时候,余光瞥了眼旁边坐着的韩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