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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睁开了眼睛。

李瑞阳说:“沉默往往对应着话语,但话语却不一定是真实的,真实的东西恰恰都在沉默之中。”

梁山坐直了身体,问:“你有空看王小波?”

李瑞阳摇摇头:“我看是因为案件的需要,但我有个朋友很喜欢,还算有点研究。”

“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写的一本深刻的书。”梁山说,他终于看着李瑞阳笑了,“看看很好,让灵魂有栖息的时候。”

“你所要说的一切全都过去了,你似乎没有必要保持沉默了。”李瑞阳说了一句应景的话。

“这句也是王小波说的,他还说,从话语中,你很少能学到人性,从沉默中却能。假如还想学得更多,那就要继续一声不吭。”梁山说,“这么说,我可以继续一声不吭。”

“王小波还说,别人的痛苦是艺术的源泉。”李瑞阳笑着说,“而你在受苦,只会成为别人的艺术源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瑞阳说,“你说,你小儿子能不能保住那两座你挂在别人名下的矿山?”

梁山肉眼可见的触动了。

“你问吧,我全都说。”梁山看起来很诚恳的说。

李瑞阳低下头去看手里的卷宗,他现在可以肯定的说,梁山在试图套警方的话。

他还不知道警方究竟查到了哪些,所以他要套话,要决定哪些说哪些不说。

李瑞阳决定,从林文韬的情况入手:“那就先说一说,你为什么要把你儿子林文韬送到这个组织里去吧。”

“我想让他受点教训。”梁山简单的说。

这样的回答不痛不痒,没什么大用处。

“从最开始说起,从林文韬弃保潜逃开始一路说起。”李瑞阳强调,他需要细节,细节能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撒谎,又撒了什么谎。

“阿文走了之后,我们四处去找他,从舟山码头找到了他的车,又从舟山群岛的民居里找到了他的人,然后我把他送到那里去的。”梁山说,他的眼睛直视着李瑞阳的眼睛,可惜停留的时间太长,更像撒谎。

李昌钰曾说,一个人撒谎的时候,会刻意进行眼神的交流。因为他要判断别人对自己撒的谎是什么反应,所以相对来说,超过几秒的眼神直视更加像是欲盖弥彰。

“所以你把他直接送到了哪里?”李瑞阳问,“说清楚点吧。”

“我把他送到了朋友的小庄子里。”梁山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撒谎,”李瑞阳说:“我们在视频里找到的犯罪现场的地下室,明明在你老婆名下的小庄子里。”李瑞阳半真半假的诈了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