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觉得愕然又好笑。生辰这回事,他从来没听谁说过需要庆祝,可这女子在乎的事情总是那么特别。
但就这样的特别,跃觉得如沐春风,一整天都不自禁地微笑。
“生辰要吃寿面,又是莘地之风?”他搂着罂,低笑着问。
罂眨眨眼:“算是。”对于她身上那些奇怪的习惯,跃凡是理解不了的,就会自然地归到风俗上去。罂也懒得解释,便顺水推舟由着他去。
她拉着跃在案前坐下,拿起案上一双筷子,把寿面夹起。
跃看着那个叫做 “寿面”的玩意,只见根根分明,边缘能分辨出刀切的痕迹。他不禁联想,脑中浮现起罂在庖中亲自和面,一根一根慢慢切好,再亲手将它们放到簋中的样子,脸上忽而慢慢地胀热。
出神间,罂已经把寿面盛到两只白陶碗里,又把肉分别摆好,将大些的那一碗捧到跃的面前。
“王子万寿。”罂笑意盈盈。
那样子一本正经,跃失笑。
碗中热气腾腾,汤汁似乎是骨头熬的,一股难言的香气扑鼻而来,勾人食欲。他兴致勃勃地拿起筷子,学着罂的模样夹面条。不料,那面条滑得很,他夹了好几次才成功地把几根送进嘴里。
他细细地嚼,滑腻的面食和着肉味,透着别样的香甜。
罂看着他,双目中满是期待:“好吃么?”
“好吃。”跃低头道。
罂开心地笑,看着他吃完碗中的面,又把汤汁仰头喝下,似乎心也融在了蒸蒸的热气里……
用过膳食,外面的光照已经暗下了。
仆人拿着烛火进来,将壁上的松明点燃。
跃洗漱干净,和罂说了一会话,望望天色,想同她一起去沐浴。
“我洗过了。”出乎意料,罂一口回绝。她煞有介事地凑近跃的身上闻了闻,皱起鼻子笑道,“你浑身汗味,快去才是。”
跃讪然,虽有贼心,看着罂一脸坚决却无可奈何,只得独自去了汤池。
待沐浴出来,他发现室中的松明灭了几处,光照有些暗。
不仅如此,室中的帏帘都放了下来,绢纱薄透,掩着内室的灯光,如雾气般氤氲。
“罂?”他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跃觉得异样,看着纱帘后面若有若无的光影,某种莫名的感觉滑过心间。
他抬手撩起纱帘,朝里面走去。
室中静谧无声,一点松明在壁上静静燃烧,家俱和地面都落着一层晚霞般的颜色,妆台上的铜镜泛着半明半暗的光泽。漆扆遮着床榻,两足间的缝隙透着一线亮光。
跃移步向前,待绕过漆扆,心猛然顿了一下。
罂坐在榻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后。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衣,以两根细带吊在肩上,半遮半掩之间,肌肤如玉,胸前妙曼的起伏和勾人心魄的长腿一览无余。
罂双眸望着他,浮光含羞如水,双唇红润而诱人。
跃的眼底骤然深黯。
“跃……”罂的声音低低,才出来,已经被扑上来的跃狠狠堵住……
罂为了跃的生日忙碌了一天,耗费面粉半斗,猪肉骨头葱花若干,还有丝绢丈余。
起初,她不大有自信。毕竟这样的全套勾引涉及技能太多,她是第一次实践。
至于效果么……罂筋疲力尽之际,听到跃在耳边呢喃:“……那绢衣是你做的?”
罂迷迷地应了一声。
跃的唇舌与她交缠:“下回再做……”
……
她觉得能打九十分以上。
一觉睡得沉且漫长,罂梦见了许多东西。
有莘国、睢国、大邑商,还有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她记起一些过往,孤儿的身份,本能地追求更好的生活,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最后因为赶时间开快车离开了那个世界。
好生活是什么样子?当年她闲下来的时候,常常会想这个问题。
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她也常常这么想,每踏出一步都会比过去更加深思熟虑。而这一切,因为遇到跃而慢慢改变。她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人,满心想着怎样会让他更快乐,跟他待在一起,每一刻都觉得满足……这些事若放在从前,她会觉得那是天方夜谭。
罂觉得,这或许就是好生活。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