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看着他,知道他有些醉意。心底却似乎有什么悄悄淌过,温暖而柔软。
“凉么?”片刻,她问。
跃摇摇头。
罂抿抿唇角,不再说话。
月光掠过头顶的屋檐,地上映着二人重叠的影子,被台阶分成几片。风夹着凉意轻轻吹来,罂却不觉得冷。旁边,跃的身躯挨得很近,她几乎能感觉到那隔着衣裳传来的温热。
夜深了,庭院里的虫鸣不再嘈杂,有夜莺飞过,在一棵杏树的枝头婉转地鸣叫。
月色溶溶,二人谁也没有开口,却丝毫没有尴尬之意。
“罂。”坐了好一会,跃忽而开口,“你将来想做什么?”
罂抬头看他。
跃补充道:“你想一直当作册么?”
罂想了想,道:“或许。”说罢,却笑了笑,“我也不知将来如何,跃比我更熟大邑商呢。”
跃看着她。
“罂,”他似沉吟了一会,道,“我在睢邑同你说过那些话,从未收回。你若是……”他触到罂的目光,有些不自在,面颊上似有隐隐的晕色。
“跃,”罂明白他的意思,沉默片刻,道,“你喜欢我什么?”
跃有些愣怔,眨眨眼睛,似乎在认真思考。
“什么我都喜欢。”少顷,他答道。
“嗯?”罂对这回答有些不明所以,却忍不住弯起嘴角。
跃目光定定,片刻,转过头去。
二人不再言语,又坐了一会,外面忽而飘来些女子的笑语声,越来越近。
“这庭院中的巫女回来了。”罂望望大门,对跃说。
“嗯。”跃答道,站起身来。
罂亦起身,送他走出侧门。
“罂,”他才走出门前,忽然回头,“我明日还来看你。”
罂怔了怔,有些哭笑不得。
“好。”她点头。
“后日也来。”跃又道。
“嗯。”
跃看着她,咧开灿烂的笑容,少顷,迈着轻快的步子,很快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中。
罂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过了会,才转身回来。刚要进侧门,她忽然瞄到觉得不远处的墙根那边似乎有人影,待她再定睛望去,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错觉么?罂心里想着,收回视线,把门重新闩上。
暗算
对于工作沉闷的作册而言,王宫的苑游显然是不错的调剂。
第二天,罂回到作册的殿上,只闻得叽喳声一片。
“册罂!”册癸正同册宥说着话,看到她来,脸上笑得灿烂。
罂朝他们二人打个招呼,走过去。
“册罂今日气色不错,昨日苑游开心么?”旁边一名作册搭讪道。
“自然开心!”罂还没开口,册癸已经笑嘻嘻地接话,说罢,朝她使使眼色,“是不是,册罂。”
罂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了笑,也不理论,径自在案前坐了下来。
册癸却不死心,看看周围,凑过来小声问:“昨日那事,后来如何?”
“事?”罂瞥他一眼,故作茫然,“何事?”
“啧!”册癸责怪地横她。
罂扬扬眉梢:“不如何。倒是你,同册宥和好了么?”
册癸一愣,面上有些不自在,忽而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坐直身体:“什么和好不和好,又不曾怎样。”
罂暗自好笑,想再说什么,册宰在堂前大声道:“不得喧哗!”
作册们纷纷安静下来,不再出声。
藏室中被虫蛀霉蚀的简牍还没整理完,今日又送来许多。罂看着案前厚厚的一摞,低低叹口气,埋头抄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