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离家大约有一小时路程,当晚八点多的时候,林深推开了家门。
家里寂静无声,一扇灯都没有开。
他打开客厅的大灯,喊了一声“林一”,又喊了一声“妈”,没有人应答,便拿出手机给林一拨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是从卓云卧室的方向传出来的。
卧室里也没有人。
林深循着淡淡的腥气走进主卧浴室,抬手按下灯光开关。
他永远都没办法忘记那噩梦般的一幕。
手机和书包被丢在奶白色哑光地砖上。
林一伏趴在卓云胸前,双手环抱着她的身体,与她一起睡在了浴缸里。
被稀释的半缸血水染花了他的白色校服衬衫。
现场过于骇人,消息被封锁得很死。
但从那一天开始,林深能明显地感觉出——林一的性格与以前不大一样了。
*
一轮明亮的盈凸月即将沉入地平线。
网约车在林一家院子门口落客,又乘着夜色驶离,赶往下一个跨年夜订单。
段喆推开铁门,脚步顿了一下。
林一裹着件厚实的羽绒服,正坐在户外椅上,平放于桌面的手机屏幕忽明忽暗。
“怎么在外面坐着?”段喆回身关上了院门。
林一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又移回到屏幕上,说:“在看烟火。”
“烟火?”段喆不由得望向宁静的夜空,北京已经禁燃烟花爆竹许多年,林一家的这个位置是不可能看到跨年烟火的。
他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了林一手机里正在静音播放的视频。
是一场摩天轮烟花秀。
从画面的尺寸与分辨率判断,这个视频恐怕有些年头了。
“回去看吧,外面冷。”段喆说。
林一没有应声,全长不到三分钟的视频再一次从头播放。
段喆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伸出右手盖住手机屏幕,轻声劝:“坐在这里容易感冒。”
剩下的劝辞被他全数噎进了喉咙里。
一滴微凉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段喆呆了一瞬,抬手覆上林一的侧脸,向上扳起一点,借着点夜光看清了林一的脸。
泪水沿着他的脸颊向下滑落,但他的表情既不开心,也不悲伤。
段喆在他冷漠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情绪。
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