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沉默了,像老式卡带机运转时歌曲间的空白,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声音响起,让两个人都有点难堪。毕竟第一次见面,他算不上友好,她也算不上从容。
管蘅进厨房给黎漠倒了杯水,出来时,黎漠已经拉了把椅子在谱架旁边坐下,正翻着乐谱。
“这里没有冰箱,只有凉白开。”管蘅看着黎漠,他脸上已经可以用汗流成河来形容了。可即使这样,这人仍坐势挺拨,气质强悍而冷峻。
“没关系,你喜欢交响乐?”乐谱是交响曲的总谱——布鲁克纳的《第五交响曲》。这是一份手抄谱,连五线谱的每根线都是手画的。在乐谱的右下角,画了一株蓬勃的草,旁边写着一个“蘅”字。黎漠往后翻了翻,每张都是如此,像是一口气定制的私人所属的乐谱。
管蘅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无意深谈。
“我在美国时,亲耳聆听过芝加哥交响乐团演奏这首曲子。”黎漠抬起头。装凉白开的是一个奇怪的马克杯,像是瓷窑里一件失败的半成品。
管蘅羡慕道:“是不是很震撼?”
黎漠婉惜道:“那时是新年,每晚都有几场音乐会,可能是乐团太忙碌,排练时间有点少,我总觉得指挥和乐团的配合不够默契。”
“我听过君特?旺德和柏林爱乐乐团合作过的录制唱片。旺德说过,音乐所表达的非文字所能形容,但又非表达出来不可。他钟爱布鲁克纳,特别是《第五交响曲》。他能掌握音乐本身的脉搏,速度不紧不慢,一波接一波的旋律接踵而来,似乎直接打到听者的心上。全曲七十多分钟,一会儿就过去了。”
聊起音乐的管蘅像变了个人似的,很明朗、很健谈、很虔诚。黎漠放下乐谱,拿过管蘅搁在谱架上的白色指挥棒。手握的部分已经褪色了,应该是用的时间比较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