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遥并未住入主将的营帐。
他带着几名亲兵住于在另一顶并不起眼的帐篷内,正跪坐于一张简洁的书案前,沉默地盯着眼前的舆形图。
闻博躬了身,正赤红着脸跟他说话。大约说得久了,他的嗓音已微微嘶哑。
韩天遥头也不抬,仿佛根本不曾在听。
他的目光所凝,指尖所触,都只在舆形图的某处。
湖州,如此人杰地灵的江南城池,此刻却既扎眼,又扎心。
他已到湖州城下,宋与泓就在湖州城内,而那位心甘情愿做了深宫贵妃的女子……应该也到了吧?
同在舆形图的方寸之间,却又分明隔了高大城墙,宽阔江河,以及随时能掀起漫天血雨的千军万马。
出身将门,他从领兵的第一日起,便知战场之上注定人命如蝼蚁,——不论是敌方还是我方,是小卒还是大将。
此刻,以湖州城的布防兵力,他只需一声令下,太湖那些水寇,济王府内外府兵,包括那女子视同手足兄弟的宋与泓,都将在一。夜间化为齑粉。
奉皇帝旨意,便宜行。事而已。
宋与泓再怎样高贵无畴,如此境地被处置,绝无一人可以指摘他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