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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他如今位高权重,的确算得上日理万机了,哪里能怪他?

但要说睡,当然也是睡不着的,不过略闭一闭眼,让昏沉疼痛的脑壳有个可以依靠的地方,到底会舒服些。

一路听着车轮辚辚驶过,和马蹄声一起汇成悠缓而杂沓的声响,又有近处的鸟鸣和远处的鸡鸭牛羊的叫唤此起彼伏的应和,猜着离瑞都城应是越来越远了。

朦胧中忽然觉得安静下来时,我抬起头,看到了唐天重的眼睛。

他正沉静地望着我,神情专注,刚毅地轮廓因着安谧的目光而意外地温存着,瞧来竟是说不出的温柔,不知眼睛看了多久。

见他抬眼,他仿佛呆了一下,才急急转过头去,面庞居然浮过一丝红晕,连声音也有些讪讪的,“到了。”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了。大约看着我正闭着眼,他并没有叫我。

走出车厢时,眼前是一座看似很寻常的乡间别院,院内院外植着丁香。不知是秋天来得早了,还是夏天去得晚了,城中早已凋谢的丁香花,这里居然还一簇簇地留在墙头,在阳光下耀着眼睛,蝉声却叫得无力,有一声没一声,似自知走到了最后的岁月。三三两两的农夫正坐在围墙外憩息,很粗俗地拿着水袋大口地喝着水,并不看我们一眼。

我们一路过来的马车虽也寻常,连康候的随身护卫都只穿着一般商旅服饰,但在这样的乡野地方,见了如此的高头大马,随从众多,无论如何都会惊讶一番。

过犹不及,却让有心人一眼能看出破绽了。

而我也顿时明了,这些人必是在外监视着的暗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