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重身子,又跑来做什么?”
他皱眉,拉她在亭中坐下,眼底却有一丝宽慰。
碧落微笑道:“我在家里闷了,杨定让我多走动走动。父王在看什么呢?这一年又一年的,桃花又谢得差不多了。”
苻坚目光缥缈起来:“哦,朕在看……西北方的一处地方……”
碧落心中一跳,脱口道:“父王,阿房城毕竟只是弹丸之地,坚持不了多久,慕容……他们早晚会回他们的关东去。”
苻坚的目光骤然锐利,冷笑道:“哦?你以为朕在看阿房城?呵,朕知道慕容冲那小子恨死朕了。朕这一辈子看错了很多人,尤其是他,朕居然把他当成只知吟花弄月的无知少年,着实错得离谱,乃至今日被他逼到这等窘境,也是当有此报!只不过,他被朕当作女人睡了好几年,即便当了什么狗屁的糙头皇帝,也不过是个让人戳脊梁的男宠皇帝而已!说不准下次再打败仗,仗着一副好皮相邀宠取媚,让几个大男人睡上几夜,还可反败为胜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朕居然以为这狗东西会念旧情,去年特地把初相遇时的袍子翻出来赠他,还真够可笑的!本该赐他些女人衣冠脂粉,多让他显显本色才对!”
他虽笑得开怀,碧落却没应和他,黑黑的眸中渐渐涌上泪水来。
苻坚不觉沉了脸:“哦?你还念着那厮的好么?朕听说杨定对你不错,虽然不大留宿在你房里,可你吃的用的,全是府中最好的,再艰难也不肯让你受半点委屈。”
“是……他很好,女儿很知足。”
碧落强笑着,将泪水逼回去,再不敢说,她的泪水,只为苻坚一反常态的破口大骂,只为一个女儿对于父亲的心疼,还有,对于他和慕容冲那种已经无法评述的复杂关系的痛心。
苻坚面色略霁,重又站起身来,指往西北方:“朕在看……五将山。若有机会,朕真想去一次,去看看,你母亲最后呆过的地方,还有……安葬的地方。”
苻坚再没有提起慕容冲或苻晖的事,反而回忆起很多很多年前,他和他温雅的青衣兄长、淘气的不言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