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倾听着风吹过身体的呜咽声,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我总觉得养父在我身体里凿开了一个洞,风可以很轻易地吹过。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远处传来,吹着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动听的旋律。
那笛声一下子抓住了我全部的注意,我侧耳倾听,笛声轻飘飘地融汇入晚风,如歌如诉。
我听了一遍,已经能记住那个旋律,然后,我摘下一片嫩叶,放出唇齿之间,用另一个旋律来迎合它。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笛声仿佛是我相识多年的老友,毫不费力地,我就找到了跟它无比契合,几乎天衣无缝的合调。
那个调子,仿佛在我心里蕴藏了许久,此刻从唇边吹出,自然而然。
远处的笛声,听到我吹叶子的声音,似乎停滞了一下,很快就明白我的意图,欣欣然地重复那个调子。
一笛一叶,唱和了许多遍,直到那天的晚霞黯淡下去,直到树林中,再也听不到鸟儿归巢的声音。
不知何时,我取出唇齿间的叶子,已经开裂枯萎。我的嘴唇,应用力过度而颤抖不停。
脸上一片湿意,我竟然流了满腮的眼泪。
可我心里,却是无穷的欢喜,原来,在这天地之间,我并不孤单。
有一个人,不知是谁,在那看不见的某处,听懂了我的调子,愿意和我唱和。
重要的是,那个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一连五天,每日我早早地干完活,带上一个干馍馍,来到那个小山坡上,等那把笛声。
我在等吹奏笛子的那个人。我等了五天,那个人都没有来。
到了第六天,又是一个火烧云的傍晚,仍然等不到。
我心灰意冷,呆呆地坐了半天,月升中天,慢慢啃完那个干馍馍,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我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笛声,演绎一曲全新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