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青年绕开了她,大步流星地找到了军中的大夫,一掀帘子就问大夫:老子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然,怎么那奸细看他一眼,他就心跳加速;
她再叫一声燕燕,他就有一种鬼迷心窍的错觉;
大夫上下打量了他们的主将几下,抚了抚胡须:“将军啊,你这可能是脑子出了问题。”
青年:“……”
没事找事的小魔头被轰出了营帐。
但是他渐渐意识到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在风雪里,青年一边走一边问自己的副将:“军饷还能撑多久?”
“三天。”
再悍勇的将士,也要有粮可吃、有衣可穿。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到了大营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还是喜欢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而且不管他在做什么,都喜欢盯着他看。
小魔头一边处理军务,一边想:实在是太黏人了。
他浑然不知道,她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他了。
她想起了从前大魔头爱盯着她,她当时并不明白他的眼神,直到如今,她才体会到了当时他的心情,大概是真的害怕她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这样想着,就看见前面的小魔头脚步一顿。
他磨牙:“老子去上茅厕,你也要跟着?”
她很淡定地回答:“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他:“……”
他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把她拽回了营帐里。
小魔头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全都塞给了她,又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了一把匕首,塞给了她:
“我明日就让副将带你离开,你装作百姓躲起来混入边城,到时候就安全了。”
“拿着钱和匕首,快走。”
“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大业朝这一次和北蛮打,可是朝廷的军饷和供给全都被劫在了路上,这一战太棘手,他的手里还只剩下了两千人不到,北蛮却有万人。
——他不想让她留在这里等死。
她问道:“燕燕,你要送我走么?”
小魔头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只是转过身,走得大步流星。
这天夜里,她再也没有出现在营帐里。
悍勇的青年浑身浴血地杀出了重围,身后的部将却已经死光了。
他本来就快要死了,她帮他到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
她说:“那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所以她没有用神力,只是用了一点灵药。
他以为她其实也是想要骗他、要他的命。
“燕燕,你知道疼了?”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
太不矜持了!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个累赘,随时会有敌军找过来;如今这幅样子,也不再那么风光了,她实在是没有必要回来。
她顿了顿,想起了小魔头从前总是觉得她对他太狠心,于是很真诚地问:“你要我抱么?”
他闭了闭眼,自嘲道:
——想亲就亲好了,为什么还要刻意问他一句?
小魔头一直沉默着思考她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做,闻言看了她一眼,古怪道:“我又不是个死人,为什么不知道疼?”
青年面无表情地克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冷淡地转过头:“勉勉强强吧。”
可是她就是冲着他笑。
只是,为什么要回来呢?
他:“……”
但是他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震惊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太有冲击力,但是加起来都比不过她的一个吻,让他回不过神来。
浑身是血的青年靠在树干上,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双洁白的靴子。
“那我再亲你一下,你会高兴么?”
他睁开眼,眼中一片血红和暴戾,凶狠地瞪着她。
但是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剧痛越来越清晰,胸腔都仿佛被血灌满了,染血的盔甲变得奇重无比,终于,他倒下了。
他的薄唇因为失血而冰冷,还带着血腥味,在漠北的风里,这个吻都冰冷至极。
他想:她怎么比老子还霸道?
他捏紧了掌心,面色发白。
这种眼神,她非常熟悉,因为当年无数次被她拒绝后气急败坏的小魔头,总是这样恶狠狠地瞪着她,掩饰着自己的心软和暗恋。
敌多我少,军饷不足,为了让手底下的人活下来回去传信,青年亲自率领百人小队突围,吸引了敌军的大部分火力。
他终于从被亲懵的状态回过神来了。
她愣住了。
小魔头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间觉得被窝有点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