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约四(“尊上,这叫吃软饭啊”)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魔尊面色一变,终于肯回魔界了。

而且这一次,他调集了大批的魔将,用以阻挡兽潮的袭击。

不仅是魔界,在飞霜谷外,也出现了大批的兽潮。

这日早晨,飞霜谷外地动山摇。

朝今岁和朝照月飞速地在飞霜谷的上方设下了一道大阵。

却见到了山谷外,无数灵兽卷起了尘土,匆匆地朝着远方奔去,仿佛千军万马,卷起的尘土遮蔽了外面的天空,草木被践踏得一片狼藉。

是兽潮。

朝照月说:“修真界,从未出现过这样大规模的兽潮!”

他们回到了飞霜谷,朝今岁却蹙眉:“照月,你感觉到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朝照月不解地看着她,却看见了朝今岁伸手穿过了空气:“是魔气。”

她说:“你看,这些灵气里面,掺杂了一丝的魔气。”

魔界和人界隔了千里赤野,魔气于是就被那赤野所阻挡,将整个世界划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道,一边是充满灵气的修真界;一边是充满魔气的魔界。

魔气和灵气,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现在,魔气开始慢慢地蔓延到了修真界,污染了那纯净的灵气,也刺激了修真界灵兽发狂,形成了如此数目巨大的兽潮。

朝照月面色凝重。

事儿,很快整个飞霜谷都知道了。

不管是魔界还是修真界,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他们不知道这个前所未有的变故,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但是朝今岁和燕雪衣都很清楚。

魔界的魔尊抬起了头来,看着远方的兽潮;飞霜谷的剑修也抬起了头,遥望着魔界的方向。

他们两个都看到了前世的记忆。

于是,他们都知道——

兽潮明明应该在五十年后才发生!

兽潮暴动是一个信号,一个天地间魔气开始暴涨的信号。

兽潮后没多久,紧接着是魔界的万魔窟开裂,引发魔族第一次集体魔气暴动;

再然后,是修真界的人族大批堕魔,开始在人族大开杀戒;

一次次频繁的暴动后,魔族渐渐沦为失去理智的野兽。

最后,天地间的魔气浓郁到一种程度,魔神归位,开启灭世之灾。

……

但,兽潮,提前了五十年。

一切都像是按下了加速键,命运的齿轮,以空前的速度开始转动。

燕雪衣收回了视线,他下了第一道命令:“所有魔族,撤离万魔窟。”

他下了第二道命令:“魔族主力,分批撤往长明宗!”

魔族诸将齐声道:“是!”

整个魔族都快速地动了起来!

他们不明白魔尊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但是魔界谁的拳头大听谁的,于是,魔界诸魔像是黑色的公蚁,朝着人界迁徙而去。

魔界是天地间魔气暴涨首当其冲的地方。

兽潮结束后,就是万魔窟来裂,魔族集体暴动就在眼前!

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离开魔气爆发的前线。

长明宗占山为王,占领了整个天赐府外长明山那一片广大的山地,多年经营下来,地盘越来越大——于是,魔尊就决定抢了他们的地盘。

在深潭边,有一块和山体相连的巨石,一条金色的锁链就死死地缠在那巨石之上。

下一步就该吐血、心碎欲死了。

她说:“燕燕,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不怕死,你怕么?”

她道:“闭嘴!”

他嘶哑道:“你疯了!快出去!”

这只魔愣住了,许久之后,有点想要笑,笑起来又显得狰狞,干脆就骂道:“小疯子。”

她立马追了上去。

这种清醒地等待着自己变成个疯子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仿佛时间都在这深潭里面被无限地拉长,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破碎混乱的呼吸,看上去额头相抵,谁知道他们在另外一个天地里,抵死愉悦,疯狂撕扯?

在深潭中间,锁着一只魔。

她抬头,看向了魔界的方向。

信任一旦被戳破,想要弥合,就变得很困难。

这幅场景,朝今岁前世见过很多次。

她说:“燕雪衣,你骗人。”

燕雪衣看着下面的人群,他对广平说:“本座一直以为,这一世,还有很长时间。”

可是天地间,唯独她不行。

他克制住了自己去撕咬眼前人的,猛地扭头:“快走!”

但他若真的有了什么事,他不会留下来让她照顾,一定会自己先躲起来,不叫她看见他半点狼狈的样子。

她突然间想起来,是天地间的魔气暴动。兽潮代表着魔气开始泛滥,其他魔族的感受还没有那么明显,但是首当其冲的,是魔神。

但是很快,朝今岁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她说:“我前世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疯狗,我要是害怕了,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又要杀他,还要嫌弃他,天底下简直没有比她更坏的人了。

周围一片寂静,鸟兽都已经飞速逃离了此地,只剩下了暴雨如注。

最后一步,就由她踏出去吧。

可是下一秒,他听见了脚步声。

可是下一秒,痛苦和欢悦就像是电流一样从交融的神识当中传递过来,她闷哼一声,倒在了他的肩上,死死抱住了他的肩膀,身体微微颤抖。

若是换个人,发个天道誓言就可以消弭这道疮疤。

但是神魂抽离的办法,只有一个。

这样的一只魔,她前世要杀他,其实并不奇怪,不是么?

他说:“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你就不怕死?”

她知道,前世那一剑,到底是在他的心上捅了一个巨大的洞,在呼呼地漏风。

她当时只想快点让这只魔停下来,从未仔细打量过他暴动时的样子。

他们已经错过了一世,就算曾经有过伤害,他也不在乎了。

是那只渐渐从暴动中苏醒的魔。

渐渐的,这只魔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一丝神志。

她拉着他的锁链,哗啦一声,就把他拽了过来,她的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戏谑地笑道:

不和她闹别扭了。

但在他朝着她走来九十九步的时候,她不想做个胆小鬼。

可是那个长发的青年却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