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卿望着顾伯父,几乎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他足足苍老了十岁,头发全白了,眉心多了几道深深的沟壑,再也不见以往的老谋深算,此时的他就是一个因为失去小儿子而悲痛颓唐的老父亲。
风声嚎啕,好似也在痛哭。
季鹤卿捏紧手里的香,单手支撑爬了起来,慢慢踱到了低矮的坟包前。
坟包前已经稀稀拉拉点了几柱香。
他望着空无一物的坟前,身体僵住了。
“……墓碑呢?”他哑着嗓子问:“飞鹏的墓碑呢?”
在漫长的近乎一分钟的沉默中,顾伯父嘴里发出短促的笑声,艰涩道:“……飞鹏的尸体是长生雇人偷来的,他是罪人,本应该挂在城门示众,不得收敛安葬,也不得葬入祖坟。”
“这是我的墓,我和他娘死后就会葬在这里。我在墓里……偷偷给飞鹏留了个位置,到时候我和他娘葬进去陪着他,百年后,他也可以蹭点自家爹娘的香火,到了地下,也不会缺钱花……”
顾宁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的说:“我懂规矩,没有另立新坟,我这个当老子的,养我儿子天经地义,族里哪个敢说嘴?”
季鹤卿眼眶一湿,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了,他抖着手给自己的结拜大哥点上了一根香,然后跪下来,摸着粗粝的土疙瘩,一度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飞鹏啊,对不起,我来晚了……美国到这里,太慢了……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和苍哥儿在国内这么痛苦难熬,而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我竟然还在美国过着自己幸福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