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随意地聊着天,张晨问柳青,你爸爸现在好吗?
“不知道,好或者不好,他都不会说的。”柳青说,“从小就这样,我爸爸在我面前,从来不会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小时候,我都有点怕他,一点也不亲,长大了,有些理解他了,反倒好一点。”
“你爸爸是个好人。”张晨说,“是个好官,我很佩服他。”
柳青笑了起来,她说:“你们倒是惺惺相惜,我爸爸也说过,你是个好老板,你没有那么唯利是图,做人有底限。”
“谢谢。”张晨说。
“谢谢什么,是我爸夸你,又不是我。”柳青咯咯地笑着。
两个人沉默着,酒廊里的灯光昏暗,玻璃外面的东方明珠塔和对岸的外滩,却是五彩斑斓,柳青转脸看着外面,五彩的光线倒映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显露出一种凄迷的神情。
柳青叹了口气,她说:“我听过不少人和我这样说,你爸爸是个好官,但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特别是我妈,情愿我爸爸不是一个官,就是一个普通人。”
“为什么?”张晨问。
“那样至少正常一点啊。”柳青说,“他的官越做越大,但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享受到因此带来的好处,更多的是压力和无奈,你知道吗?我连正常的同学之间的交往,都变得越来越困难,我妈更惨,夹起了尾巴做人都不够,还差不多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得罪了。”
张晨想起柳成年那次在上海浦东机场,和他说起过某个老板,为了接近他而把自己的女儿,安排到柳青班里,并和柳青成为好朋友的事情,他想这样的事情,对一个小孩来说,确实会留下阴影,柳青说的,连正常的同学之间的交往,都变得越来越困难,大概是指这个。
至于说她妈妈,夹起尾巴做人云云,张晨就不理解了,张晨问:
“你说你妈妈,把所有亲戚朋友都得罪了,怎么回事?”
“我爸的官当得越来越大,我妈就连正常的人际交往,都越来越少,柳成年的夫人,别人请吃饭不敢去,串门不敢去,人家来家里串门,也要提着一颗心,怕人家是有什么请托,大家都不是傻子,渐渐的,我们家就很少有人敢来了,来了别扭啊,都被防贼一样防着,还来干嘛?
“家里的亲戚更是,想想我爸都当那么大官了,又是自己亲戚,每家每户,免不了都会碰到有事需要帮忙的时候,亲戚嘛,肯定是不去单位而来家里,到了家里,把事情和我妈说了,我妈知道,这些事就是和我爸说,他也不会帮忙,说了也是白说。
“那怎么办,与其让我爸去得罪人,还不如她来,她这里就把事都回绝了,一次两次,亲戚也知趣了,不再上门,连逢年过节电话都没有了,人家把你当鬼神,敬而远之行不行?就当没有你这个亲戚行不行?
“特别是我舅舅,他是做工程的,我爸爸不帮他不算,他自己接了工程,我爸还把他给搅黄了,你也知道,杭城的西湖整治,那是多大的工程,我舅舅接了其中柳浪闻莺改造这一个项目,被我爸爸知道了,一定要让我妈妈去和我舅舅说,让他把这个项目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