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板起老脸,“我在宫中当差多年,一双眼不敢称毒辣,识人还是识得清的。你这小姑娘聪明又实诚,我瞧着顺眼,也愿意提携你一把。今儿晚上好好当差,上头少不了你的赏钱。若是出了差池,我也救不了你!人活一世,也就为争口气而已,北星儿,别叫我失望。”
苏酒闷着头踏进寝宫。
摊上这样的掌事嬷嬷,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黄昏的夕光落在金色琉璃瓦檐上,穿宫装、梳双环髻的少女,身姿纤细清瘦,在宫檐下踮起脚尖,用木柄把点燃的宫灯挑上玄钩。
一排排大红宫灯在晚风中轻曳,她鹿眼黯淡漆黑更甚黑夜。
世上再没什么事,比亲自为喜欢的男人点燃大婚之夜的宫灯更诛心的了。
远处楼阁之上,萧廷琛身穿正红绣金龙纹锦袍,负手立在窗后。
他注视着那道弱不胜衣的身影,缓缓转动墨玉扳指。
墓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拱手道:“卑职亲自守在苏姑娘附近,不出皇上所料,果然在她身边看见了颜鸩。他假扮太监混进皇宫,如今正准备将苏姑娘的事告诉苏敏。可要派人将他暗中诛杀?”
萧廷琛的面庞隐在昏暗里。
他嗓音淡漠:“不必。”
墓皱了皱眉,不清楚眼前的男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然而那毕竟不是她该过问的范畴,她低眉敛目,拱手退了出去。
夜风吹开花窗,将扔在条案上的那本奏章吹得哗啦作响。
奏章用鲜血书就,居中一页只寥寥八个草书大字:
“鹤城被屠,无一生还”。